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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耀是一个心思很深沉的人,他有异常时外人基本瞧不出端倪,悲与喜似乎都是一个表情,但池婉滢分明有感觉,正常时的狄耀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而有心事的他则像春雨深处的远山,朦胧的青色的一团迷雾。
这感觉太差了。
一桌子客人在,他藏了心事,做为妻子的人一无所察,她感觉到失职又自责,但更希望狄耀主动敞开心扉,可惜,他宁愿酒醉对她只字不提。
晚上照顾了他半夜,池婉滢后面睡得很沉,早晨起来狄耀早出门了。
昨天在餐前,那三人在门口停了很长时间,肯定发生了点事,池婉滢查了院子里监控,看到一家三口人似乎挣扎了,父子两个没怎么动,顾黎清的动作很大,情绪也看出来很激动。
可惜,视频没声音,无法判断发生何事,但池婉滢总不死心,她带了视频去市公安局找张楠。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s市见面。
池婉滢回来一阵子了,为了事情才来找张楠,对方也没生气,爽快的拿了碟子就给她研究起来,特别搞笑的是,池婉滢想求她能不能从视频人物嘴唇蠕动中“翻译”出他们的对话。
张楠表示无能为力,她只是个小警察,不是唇语专家,再说了,唇语专家来了也无法从模糊的夜控中判断对话。
“直接问狄耀不就得了,搞得像抓小三似的。”张楠仔细反复调看这短短的六分钟画面。
“我着急,狄耀昨晚喝了不少酒,估计吵的很严重,可你知道他很少和聊不开心的事。”
“这男人是真爱你,你那粗糙的大脑装满了天真无知,单单负责正能量的一面就好。”张楠乐不可支的笑,若不是一身的警服英武帅气,池婉滢简直要怀疑她的能力。
“夫妻间缺乏沟通会栽跟头,我上次跑回娘家就是一例,他早说爱我,我死皮赖脸受天大委屈都不会跑。”
“首先,你们结合的就莫名其妙,他那时候说爱你有个屁用,你受了委屈还会乱想他是为了孩子才对你承诺的。”张楠笑了会儿,在池婉滢怨念的眼神里迎合她,“你也对,缺乏沟通,的确他有错。”
池婉滢这才罢休,紧盯着黑白的画面里。
狄耀站在圆柱边,俯拍的角度只能只能他的头顶,他的右手握在左腕上,顾黎清情绪最激动的那个点后,他的手动了下,张楠立即簇起眉头,有点震惊。
“发现什么了?”
“你男人把自己左腕卸掉了。”张楠耸肩,“接着,又自己接起来。”
“什么!”
池婉滢兵荒马乱地从椅子里站起,一双大眼睛珠子几乎扑进屏幕里,也没瞧出自卸手腕的戏码,不过是左右手互握了下而已,但张楠是特警,绝不可能说瞎话。
自卸自装,马戏团呢?
张楠看她的表情夸张,鲜少接触这方面的知识,于是,亲身示范的握住了池婉滢的左腕。
“卸腕法是我们实战中的一种格斗术,像这样子。我用右手三指拇、食、中齐捏你的左腕,同时用左手握你的小臂,向下一压......咯一声完事儿。”
池婉滢吓死了,此时,她就觉得自己左腕好疼,狄耀怎么做的卸自己手腕的,还面无表情的,一点不疼?
他不正常了吧!
张楠看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免不了要跟她分享几句。
“那种家庭里,他会点格斗很正常。我上岗参与的第一件大事,封搜绮山,狄家二房的大儿子失踪。”
“狄羽?”池婉滢从别人口中听到夫家的八卦有点很微妙的感觉。
“对,你见过他吧?”
“很少,他在国外治疗。”池婉滢不知他回国也很正常,狄羽比狄耀小六岁,患有很严重的自闭症,他肯定是躲在家里了。
唉,果然很复杂的家庭。
“狄羽在深山搭了一个棚子,十年前的棚子,那次,他肚子找过去了。你婆婆亲自到市局报案,搜索规模相当大,而且保密,我当时以为是哪个毒贩上山了。”
“那你现在怎么知道?”
“哪有不透风的墙。”张楠带了意味深长的语气,“他们家事儿多,狄耀性格有点问题实属正常。”
“没有哪家孩子跟父母挣扎会自卸手腕来止战。”池婉滢如泄气的皮球。
张楠笑道:“怎么没了,什么割腕的,跳楼的,都是父母子女间闹出来的,你家男人算厉害了,一上一下没伤着自己分毫,顾黎清倒偃旗息鼓了。”
这种偃旗息鼓法太可怕。
池婉滢从市局出来,带着狄小池往市中心开,马路中间车流拥堵,以前骑电动车,觉得头发吹乱了,不美了,弄辆小车开着多爽,如今,坐进四轮里了,却堵的一步进不了。
像一个僵局。她不喜欢被困,必须得解决,一刻等不了。
因为,她气炸了!
奇了,奇了,狄耀那弯弯深绕的性格不给他逮直了她就不叫池婉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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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在商场淘气堡里呆了一个下午,狄小池玩到后来累极了,在推车上睡了半个多小时,此时,刚好迎来狄耀下班的时间,池婉滢立即打了电话给他说自己在市区,要逛超市买菜,叫他马上过来!
狄耀显然对她炸成爆米花的声音有点忌惮,没十分钟就赶了过来。
夫妻俩在人来人往里的超市,大眼瞪小眼,旁边喇叭喊着优质大米,优质大米,来一斤喽,来一斤喽。
池婉滢两手叉腰,一脚把推车蹬到他小腹上,凶神恶煞的,“买米!”
旁边大婶以为她要买命!
狄耀不动声色,按着她的话拎了一袋米放进车里。
池婉滢盯着他,二十公斤的米袋子,狄耀单用左手拎了,毫无异样的丢进推车里,张楠说他左腕未伤分毫,这么看,的确是没伤到,就算真伤到了,他还怕疼不成!
突然想起言菡对他的评价:冷血动物。
原本不相信,现在,她动摇了。人本充满各种情绪,有开心有难受,做为伴侣不就是为了分享与承担么。
池婉滢心里憋屈,给他机会坦白从宽,“你有事没跟我说吧?”
“什么事?”狄耀双手撑在推车把手上,中间坐着好动不断的狄小池,他平静的表情让池婉滢十分气。
还在装,都闹的掰手腕了,还把她当外人!
池婉滢如喷火的小恐龙往反方向撒了,哪晓得身后就是一家人堆满商品的车,她砰的一声撞上去,好巧不巧的手指戳进了小车孔里,狠别了下,那一秒,泪花直飞!
好痛!
好痛!
她惊慌失措的要拽手指出来,不得法儿,那蛮笨的动作看的狄耀猛吸气,立即从后围住她,用了全部的温柔小心,一手控制那辆车,一手寻着她的手指慢慢牵了出来,他眉头皱的深,把她发红的手指放到唇边吹气,那低头专注的样子,搅的池婉滢春心乱动,一时间,又爱又气他。
“妈么,妈么。”狄小池清晰的叫着妈妈。
“抱歉,您没事儿吧?”那对被池婉滢主动撞上来的夫妻尴尬道歉着。
池婉滢脸红的说没关系,狄耀一直在吹,从他口中出来的风丝丝凉的叫她好受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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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少妇亮晶晶的眼睛围着狄耀转,大概没见过这么个旁若无人的*法,她丈夫有意催她走,女人灿笑了几声,才不舍离去。
“瞧人家老公,那两根手指几乎被含进嘴里了。”
“......够了。”池婉滢脸红了,要抽回手,他偏不放,吹上瘾似的。
狄耀的眉头一直就没松过,吹够了,又揉了揉她发红的地方。
“疼的厉害吗?”
池婉滢长叹一口气:“我不疼,某人断腕都不疼呢。”
“......”狄耀怔住,眉头深深皱起。
“以前跟你说过,心里有事一定要跟我提,昨晚,你和他们到底吵什么,你要那样?”
池婉滢等了半天,超市里的音乐已经换了一首,他仍然一点解释不想给她。
“我很难过了。”她说。
她泛着红的眼角,让狄耀心里乱如麻,他的眼睛疼了下,偏过头不看她可怜的样子,那些往事,该怎么对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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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绮山一场倾盆寒雨而至,山林间鸟兽皆散,只有漫天烈响的雨打叶声狂啸着。
池婉滢被两胸里的锥痛之感刺醒,她坐起来,伸手摸胸侧,触感好硬,一碰就疼,果然心情得控制,一不小心就殃及胸部,狄小池被拉起来为妈妈纾解困境,可惜,他困极的吃了几口,嘴巴一吐,歪头睡过去了。
“宝宝?宝宝?”怎么也叫不醒。
池婉滢悲剧的自己爬起来去卫生间挤,越挤越痛,里面肿了,塞了硬核子似的,都怪狄耀惹她生气,大半夜的,他还不见人影,去哪了?
秋夜的绮山,空气寒凉入肤,走廊里小灯幽暗,地毯柔软踩上去一点声音没有,池婉滢穿着一套白色的睡衣裤,披了一件羊绒的披肩出来找他,这男人,明明有错在先,竟然还玩失落,自己一个人大半夜躲到书房来了。
外面磅礴的大雨声让他忽略了推门声,狄耀双手撑在窗台上,面对玻璃外黑暗无边无际的雨山,那高大的身躯弯曲着,从后面看像沾了秋雨的忧愁有股落寞感,池婉滢既心疼又气恼。
“几点了?”硬邦邦的声音。
狄耀立即转身看她,他的眉头簇起,发现了不对劲,她脸色很差,灯光下嘴唇隐隐泛着白,两道细眉也痛苦似的皱着。
“怎么了?”
“不告诉你。”胡搅蛮缠的报复。
狄耀没了耐心,走上前一下搂她到怀里,她犟着,腰被紧紧扣着,上身往后避,这个姿势直接把胸脯的状况让给他看了,一道狂雨落来外面啪啪响,池婉滢轻叫一声,紧紧按住他摆在自己胸上的手,要哭出来了。
“轻,轻点......”钻心的疼。
狄耀摸到她胸上的肿块,十分无语,一天内给他来两次,不是手指就是胸,他无奈叹息,深深凝望她。
“一定要知道我和他们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气恼的声音。
“好,先把你身上的两块石头解决,我告诉你。”
池婉滢马上开心了,在稀里哗啦的雨声里使劲往他怀里拱,拱的胸好舒服,简直天然的按摩器,
狄耀咬牙抱住她,声音难耐:“你要我亲口给你吸?”
“要不然呢?”挑衅的语气。
“你例假来了。”
“所以呢?”撩死你。
“.....我选择用热水敷。”
......
池婉滢火气有多大,事后就有多好哄。几块热毛巾一伺候,等她舒坦了,脸色就好看了,又恢复了阳光灿烂的样子。
她缠着狄耀问东问西,可是好像不对劲,被他耍了一样,这半天过去了,没见他吐一个字出来,到后来,竟然把她往床上一压,双臂微撑在她胸两侧,没真正放力量到她身上,两人形成一个叠抱的姿势。
这是谈话的姿势?
池婉滢感觉到上当,他却极度认真的在她耳边低语。
“我一辈子不会怀疑你。”
这句话来的很突兀,接下来,只有雨声不断,狄耀再也没有任何解释了。
池婉滢忽然明白了他的不好开口,关于他父母的婚姻,奶奶在世时和她聊过狄耀的处境,他是顾黎清重拳可加的犯人,是狄松洲随手可抛的小股份,这样的家庭关系一定有很严重的症结所在,昨晚该是气到什么程度了,狄耀才会对自己发狠用来止战。
“我也不会怀疑你。我们不会像你父母那样的,嗯?”
这句话后,她感觉到狄耀把她抱的死紧。
“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孩子是家庭的调和剂,会把爷爷奶奶的心拉到一起,你不能太偏激,不管过去他们怎么样不管你,现在做爸爸了,以身作则,长辈们也会自省的。”
“你喜欢我家吗?它经常伤害到你。”
“每个家庭都有矛盾,没错,以前是脆弱,可有你的喜欢后,我强大的一塌糊涂好么。”
狄耀闭上眼睛,几乎在她身上深眠,池婉滢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他想笑,却困倦的发不出声音。
太累了,回到这里,从未真正入眠。
雨声渐渐地朦胧的,遥远的,后来,他才发现不是雨停了,而是自己睡过去了,等他再次清醒,天空依然黑暗无比,雨声似乎更加狂了,把山林摧毁的疯狂着。
夜里三点,断了电。狄小池的床边点了颗蜡烛。池婉滢不在床上。
“向向?”
无人应。
狄耀赶紧下床去找人,出了卧室,隐约听到楼下有陌生人鬼鬼祟祟之声,他反锁上房门,把钥匙扔进花瓶里,然后,往楼下行,他心里急的跳,大停电的情况下池婉滢去哪了,说话的陌生人是谁?
大雨断电的情况,安保系统可能会丧失作用,他也是睡死了,竟让陌生人闯入了进来。
客厅里一片昏暗,狄耀警觉地往大门走,忽在玄关处听得那人声清晰了。
“小贼......”
男人声!
狄耀惊的脸色惨白,第一反应是打手电往那声音方向照,结果,对方反应激烈,大吼了一声。
“有贼!”
狄耀觉得那声音耳熟,还未做反应,只听斜刺里蹦起一道激昂地女音,“嫂子救你——————”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电流声!!!
“嘶——————”狄耀后颈一疼,全身麻了下,轰然倒地。
接着,电来的巧,灯光大亮。
狄耀痛苦的保持最后神志,绝望地看到自己老婆慷慨激昂的护着一胆小的男人在身后,并且一脸杀死你这贼子的愤慨对着地上的他,大概看清了吧,她的表情忽地转换成暴雨,哭兮兮的扑到他身上来。
“天!老公!到底发生什么了!”
“池婉滢.......”他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她要谋电亲夫?
狄耀两眼一闭,彻底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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