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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婉滢痛的要死,女医生是狄耀的同学,长相温柔,手段也温柔,可一碰到她的胸部,池婉滢就没形象的惨叫。
“疼,疼......”除此讲不出其他话了,仿佛身上长两颗地雷似的。
母乳喂养的艰辛似山高海深,从最初的举步维艰慢熬到得心应手,小孩子也大了,正到好日子,结果来了这一茬。
“急性乳腺炎,挺严重的,两天后继续堵塞,要动刀引流。”
引流?
顾名思义,切肿块放脓血。
狄嫆当年那惨样一一浮现在她眼前,池婉滢用手臂蒙着眼睛,吓得瑟瑟发抖。
后面狄耀和医生的谈话内容渐渐听不清,她大脑被烧开了似的,一直半睡半醒着沉倦至极。
隐约听到熟悉的男低音沉沉的叫她名字。
池婉滢没法儿睁眼睛把他看仔细,只晓得是个男人,病倒前和蒋宴在何处不舒服的问题上追避很久,于是,她一个惊吓,猛地,捉住了往自己上衣里钻的那只大手,她在病中坚持重申。
“我等狄耀来......”
真不知她是心念他,还是太介意蒋宴看到她的惨样。狄耀没由来的心生气躁,手上用了劲的硬闯上了她的胸部。
“我不来不看病了?”
“痛!”池婉滢高烧中泪水横流,也看清了是他,“你肯定来接我,本来想回家,可感觉不好,去医院又很尴尬,蒋宴毕竟是个男人,我不好意思。”
“不怪你,是我的错,早上出门没顾到你。这一天都不舒服对吗?”
“昨晚肿过后,以为没事了。”池婉滢说着又哭疼起来,“你把手拿出来,像什么样子么。”
在医院,女医生还是他老同学。
狄耀被她此刻多余的想法气笑,但愿她一直这么有精神,于是,他没拿出手掌,甚至还加了些厉害给她。
池婉滢胡乱的握着他的手腕,不准他动,可病中哪有力气,狄耀揉的越厉害她叫的越惨,哭求他别碰。
狄耀被她哭的心肝肾的都疼,无可奈何在她耳边低哑劝,“我不碰你,通.乳师就得过来,他们弄的比我疼上千百倍,我们先努力下好吗?”
池婉滢闭着眼睛哭,两排睫毛湿哒哒的,只好躺着给他蹂.躏。
总之这一夜,高烧未歇下,狄耀也未停下,他把同学指点过的方法通通用到她身上,到下半夜,情况依旧未好转,掀开她的衣服,胸部情况时简直不忍直视,真的像爆掉一样,青筋都现了出来。
第一次,狄耀觉得女人还是胸小点好,至少受创面积会小些。
到晨光微现时分,狄嫆带了两位颇有声望的通乳师赶过来,商量着尽力争取不动刀,于是,池婉滢本来烧的迷迷糊糊,被两人分两边各一按,她立即倒抽了一口气惊醒过来。
“狄耀————”
“在。”狄耀握住她的手,语气尽量镇定,“忍耐一下,嗯?”
池婉滢只剩下哭,太疼了,于是,抓他的手,像回到生狄小池时,她死命握住的产床的扶手,区别是,那家小医院没有陪产待遇,她和狄耀也处于纠纷期,一切血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回不一样!
狄耀一夜未睡眼睑底下黑影较深,池婉滢每惨叫一下,他就避次眼睛,到后面完全不能睁开。
“你让开吧。”狄嫆看不下去了,通个乳腺弄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马上就好了。”狄耀哪会走,池婉滢要背过气似的,他着实心软,想叫两人停手,狄嫆掐灭了他开口的时机,抢先一声警告。
“拉去动刀,你更满意?”
“......”狄耀身为男人只有袖手旁观的份,耳边是她连绵的哭声,他忽然生出一种念头,幸好这辈子只爱一个人,否则得操多少心?
同时,彻底断了二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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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病倒,全家忙翻。
池婉滢出身体育系,精力十足,陶霏没来前,她一人带着孩子弄吃弄喝还偶尔出去逛逛,她一病倒,孩子到了爷爷奶奶手上,麻烦事立马就多了。
喝奶是个大工程,穿个衣服都是大工程,更别提一天到晚抱着十个多月的小胖子到处串门遛弯了。
最起码三个人跟着孩子伺候,方能适应得了。
晚上睡觉,狄松洲不愿把孙子给别人,自己亲带着睡,这可不容易,狄小池认娘还认床,换了环境,一夜都不怎么安宁,睡小会儿哭一小会儿。
狄松洲哄完不行,再换到顾黎清伺候,等孙子睡着了,他们也快趴了。
“平时见到池婉滢带着孩子到处转,轻松自在的。”顾黎清晃着睡着的孙子不敢放下,一边发出感慨。
狄松洲累靠在单人沙发里,揉着困倦的眉心,声音累的沙哑。
“一把老骨头哪能跟年轻人比。”
“感觉抱狄耀还是昨天。”轻淡的一声,飘着无穷无尽的沙哑,一不小心就把人带进了遥远的时光。
狄松洲听到她说昨天,他睁开眼睛,看到安逸的灯光下,她鬓角白了,却不喜欢在头发上作弄染色,留着时光的痕迹,此刻是睡前自然也没有化妆,眼角细纹的确是个当奶奶的该有的数量。
他的妻子已经不是“昨天”的年轻样子,可意外的当她抱着狄小池,轻轻晃动小步伐摇孩子时,那温柔的眉目竟然和从前一模一样。
那个从前,狄耀刚出生不久,夫妻间未生嫌隙,一家其乐融融,她本不是个严苛的母亲,可能狄耀太小没有记忆,狄松洲记得清楚。
她喜欢亲吻孩子的脚丫。
狄松洲忽而眼前花了下,他醒了醒精神,回到现实里却真的看到她捉了狄小池的小脚,亲了孩子的脚心。
一时无言,却百感入心,说不出什么滋味。
狄松洲有点措不及防的站起身,往外走,干巴巴打招呼。
“我先睡,他醒了叫我。”
顾黎清没理他,心里却想,他那把老骨头,真是一点不经用了,瞧累的那样儿。
狄耀的电话就在此时打过来,询问狄小池的睡眠情况,年轻人无论多疲惫,声音听着都有力,顾黎清刚刚抱着孙子想到自己儿子小时候的样子,不免和他说话声带了些柔软。
狄耀听了半晌,察觉到了这点,他怔了下才结束通话,医院的走廊特别安静,他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俯瞰城市霓虹,玻璃上印出了灯火圈影,他自己的脸也印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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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的陌生,认不出这个人是他自己。
顾黎清始终提醒他,你是谁,你是狄家的狄耀,家族以他为傲,所以,只有他有这个荣幸,冠以集团之名。
她所指之路,繁华又坚实。
可惜,人人追求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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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向?”
“嗯?”池婉滢睁开朦胧的睡眼,望进一双安逸温柔的眸子里,她还没清醒的,忽地,听到狄耀问她,“回家,你愿意吗?”
太愿意了!
她彻底清醒了,不可置信的坐起身,白天求了一整天都不肯松口,这半夜的怎么突然要带她回家了?
“现在?”
“你一直在叫儿子的名字。”
“好,回家回家!”池婉滢不确定睡梦中是否叫了狄小池,但狄耀愿意带她回家简直太棒了,她喜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
狄耀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搂着她的腰顺势把人带到了自己腿上,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他的唇角始终上扬着,慢慢亲吻她的耳垂,重复那两个字。
“回家。”
“快,快!”她迫不及待。
狄耀因此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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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在秋天微寒的夜里,来一场逃离游戏怎么样?
池婉滢无比乐意,她穿好了衣服,裹了一件羊绒披肩,拉着狄耀的手,归心似箭地从护士眼皮下溜走。
相比住进来时的惨样子,此刻,她矫捷如燕。
外面夜寒露重,前往绮山的公路更加的寒,市区里的繁闹进入深夜也不止,他们一直往外行驶,终于爬上了回家的盘山路。
路灯的照耀下,山林偶露漫黄色,不过七日未归家,此刻连树都添了无数情感。
除夕那晚后,从未料到过她会有如此想念这里的时刻。
山路时不时的一个弯道,车子被开的非常稳,车里放着一首粤语歌《暗里着迷》,由一个女声翻唱,调子非常细腻,一字一句清浅吟唱。
这歌唱的人昏昏欲睡,结果,到家时,真是被他抱着下车的。池婉滢生病期间掉了不少肉,虽然没落到动刀子,受苦的也不小了,烧退下去后,她缓了好几天走路才不飘。
狄耀摸摸她瘦下去的脸颊,附在她耳畔低喃,“你受苦了。”
池婉滢睡得不安,眉头一直皱着,每当这时候,狄耀就在想自己能给她什么,于是,轻唱《暗里着迷》给她听。
安逸的室内,点着小灯,狄耀坐在她床边,是位认真的歌者,他的嗓音略压着,真把她当女儿一样的哄,也把自己带入遥远的过去。
人孤僻到一定地步,会反复的吟唱一首歌,暗里着迷,在美国两年,曾为她唱过无数遍。
狄耀从小就觉得自己有问题,他知道自己孤独,但不乐意去改变,他沉迷与孤独,二十年前,狄家发生了一件大事,狄松源原配也就是狄羽的母亲一场车祸身亡,当时狄羽在车内,侥幸逃脱死神追击。
但至此家族裂变,人人不得安宁。
池婉滢带给了他安宁,因此,守卫这份安宁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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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黄的灯下,飘下绵绵的秋雨。
穿着黄色雨衣的男人走在夜雨中,过来敲八号的门,原以为没有人,反正每天晚上都敲不开,他转身就走,突地,那扇大门却打开,亮白的灯光从屋里射出来。
撑着伞的男人踩着院子里的落叶走到他的面前。
“哥。”狄羽露齿一笑,憨憨的,尤其是刘海被打湿贴着秀气的前额,整个人更加俊秀。
“怎么没睡?”狄耀半皱着眉,望着他。
“失眠。找姐姐。”他称呼池婉滢为姐姐。
狄耀静静地凝视着他,雨打伞面声啪嗒啪嗒,他的声音也如这雨。
“小羽。”
“哎。”他认真的笑应,天真无邪。
“想回家吗?”
狄羽失望,他不想回去睡觉,睡不着,以为哥哥有好玩的游戏,却是让他归家。
“我送你。”狄耀撑着伞牵着他往上走。
雨水顺着公路往下狂流,狄羽在他身后,雨鞋的拖沓声异常大,诉说着不高兴。狄耀把他送到10号的院子,兄弟两人在细雨中的门口站着。
狄羽在透明雨帽檐下哭,他的情绪像雨一样宣泄,低哑万分的。
“哥,你不要我了?”
狄耀握着伞柄的手指更加的用力,他的声音很沉。
“小羽,我永远不会抛弃一个生病的人。但你该记着,何为你可取,何为你不可取,游戏玩深了,走出后的那个人不会是真正的你。”
狄羽依旧哭,听不懂他的意思。
狄耀耐着心跟他讲道理。
“小时候,我养的猫无故死了,那是我唯一的玩伴,你把它送到了我的实验台上,拨了皮,等我解剖,我记得它,无关乎它有没有皮。那之后,我三个月没敢吃白饭,看到白色就恶心。你当时病的很严重,甚至自残,所以,我原谅了你。这次同样,论文篡改署名的事,我不怪你。别不开心了,天黑了睡觉,下雨了该回家,小羽,好好休息。”
狄羽做不了太多表情,他一惯样子就是细笑,夜晚中甚至有点阴森。
“为什么对我说这么多话?”
“因为你康复了,能听的懂。”
“明知道都是我做的,何必装大度虚伪。”不止论文,还有数不清的恶意掠夺,从前他都一一承受,甚至不怎么搭理自己,怎么现在就谈起来了?
“是积德。”狄耀轻笑了一声,额前的发被细雨吹湿了,落在眼角,他黑亮的眸生机勃勃地看着尚不明事的狄羽,“不久的将来,你会碰到一个与自己合拍的女人,她将教会你何为情绪,何为责任,何为宽容。为未来的她积德,等你爱过,会为从前的薄行感到羞愧。”
“所以,你喜欢池婉滢,可为从前羞愧什么?”狄羽矛盾的笑出来。
“羞愧未曾早早对你聊这番话。”
狄耀撑伞站在大雨里,安静的像漆黑的山。
他希望,做为一位兄长,狄羽口中的哥哥,此刻说这些话,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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