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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府众人听她这样一说,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她们都是高门女眷,平日里结交的也都是世家贵妇,眼前只有这小院上空的一方天空,哪里知道天宽地阔。
  可丰锦衣知道!
  她纵马奔驰过原野,在冰天雪地里跋涉过,也见过尸横遍野的战场,甚至混在过灾民之中与他们一道逃难过。
  所以她想出这样的主意,哪怕是宋远和府中众人在,也只怕无法反驳。只是这毕竟是赌一把,若圣上并不感念宋家的付出,若宋远兵败.......
  宋老夫人毕竟年岁大了,经历的也多,她也想到了这些不确定性,可眼前也确实没有了其他办法。
  “这事关宋氏一族兴盛还是败落,今日我托付给你,望你珍重对待,切记!”宋老夫人眼里有泪光,这一刻竟然多了几分慈祥,也多了几分苍老。
  丰锦衣走到宋老夫人榻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既然祖母如此有魄力,那锦儿也不推脱了。只是锦儿毕竟年纪小,经历的事少,见识有限,时间又紧。特请示祖母,能否将差使分下去,各家分担一部分?”
  丰锦衣话说完,原本各个都对她流露出厌恶表情的各房人,顿时眼睛又亮了起来。
  若能分担一部分,拿出去出售,假若得一万两银子,自己就是从中拿走十分之一二,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了。
  外人都觉得她们是世家的贵妇,自然不缺银子,平常的银两数目进不到她们的眼里。
  其实不然,对于她们这些不当家的夫人来说,一两银子都是重要的。
  她们平日里的进项,无非就是嫁妆里的田庄铺子的产出收益,可她们都没什么经营的本事,不亏损就不错了,也不敢指望太多。
  而花钱的地方又太多,月钱有限,小姐们想多买几件时兴的衣料头面,公子们外出会友交际,甚至爷们儿纳妾,都是从各个夫人们的体己银子里出的。
  这些年吃喝依靠着府里,还能每个月拿月钱,又不用当家理事费心劳力,各房早已养成了懒惰怕事的性子,最好天塌了都由个儿高的人顶着。
  出钱难,搂钱却都是一把好手。
  三夫人齐氏尤为兴奋,她本就是喜怒形于色的人,这时也不难过了,立即站起身走到宋老夫人榻前坐下,殷勤地给婆母揉着腿。
  “母亲,我可是您嫡亲的儿媳。如今您的孙女儿一个已经出嫁,一个还没遇到合适的,儿媳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现在府里有难处,正是儿媳出力的时候。
  您看,要不就请远哥儿媳妇给儿媳安排个差事吧。”
  宋老夫人瞟了她一眼,无利不起早,但她不想得罪这个嫡亲儿媳,于是不冷不热地道,“现在当家的不是我,是你侄媳妇,你只管去求她。给不给你做,都得听她的。”
  齐氏也不计较前儿丰锦衣给她冷脸了,也不提刚刚她还在这里又哭又骂的事了,亲亲热热地坐到了丰锦衣身旁,揽着她的手臂。
  因靠得太近,丰锦衣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喷到了自己脸上,顿时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犯恶心。
  “远哥儿媳妇啊,虽说你进门日子短,咱娘俩相处不多,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看,你给三婶母安排个什么活计好?
  不管是典铺子还是田庄,你三婶母都是做得来的。我的嫁妆啊,平日里可都是我自己亲手打理。”
  苗氏冷哼一声。
  你的嫁妆你当然亲手打理了,两个偏僻的铺子,几十亩下等田,一个管事都能管得过来,一年才几个进项,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她冷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闻到有利益可图,就眼里泛光。可曾想过,这些变卖祖宗产业的银两,都是为了救她们的丈夫儿子?
  “各位婶母嫂子,若有想做的,尽可以到我屋里来,一个个对着账本子对个明白,领了回去。
  但是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半月为期,若到期还没有完成,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各家都殷勤地应承着。
  丰锦衣从宋老夫人屋里出来,后面跟了一群府里的女眷,皆是各房的主母,唯恐去晚了就领不到油水足的好差事了。
  丰锦衣让子惠拿出笔墨,对着账本,一个个写清楚,一式两份,丰锦衣这里保留一份,各人领走一份,然后拿着去找各个铺子或田庄的管事,想办法尽快典出去。
  看到这些主母们一个个都带着笑脸走了,仿佛典卖祖产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而是一件喜庆的事一样。
  丰锦衣摇摇头,宋氏一族,没救了。
  “大奶奶,你真的要看着她们将这府上的祖产都典卖出去吗?”万嬷嬷一脸担忧地问道,这宋氏族人是不是都疯了,若无这些祖产,他们凭什么能在京城世家立足。
  万嬷嬷后悔死了,甚至开始有些埋怨丰御史和穆老夫人,挑来拣去,就选了这么个人家?
  可怜她奶大的小姐,才成亲几日就遇到了这么多糟心的事。
  还好小姐的嫁妆丰厚,若宋氏一族不行了,小姐靠着嫁妆也能过得滋润。
  子惠是陪着丰锦衣去了檀香园的,亲眼目睹了府里人的嘴脸,此刻更是心冷,甚至想劝说小姐早些为自己打算,找机会离开这虎狼窝,这个宋家的大奶奶,不做也罢。
  “嬷嬷不要忧心,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丰锦tຊ衣坐在软榻上,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
  阳光正好,温暖的光线从窗外射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地,风中有微微的花香。
  这样的美好和安逸,自己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记忆中那些苦痛与磨难一起涌上来,原来越想忘记的越容易想起,在你不经意时从记忆深处涌出,溢满整颗心。
  “大奶奶,怎么了?”万嬷嬷看着丰锦衣的眼神由温和,满足,到突然间充满悲伤,一下子被吓到了。
  “嬷嬷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而已。”丰锦衣不肯说,万嬷嬷和子惠自然不再问,只是她们心中都存了疑惑。
  这几天,大奶奶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从新婚夜的装病开始,就让她们看不懂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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