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雨声也小了起来,半晌,童映心收回视线,小小地吃了口手边的提拉米苏。
前几次过来时,不是都挺甜的么。
怎么现在越来越苦了?
吃的她,胃都要痛起来了。
她看着上面薄薄的可可粉,心底长长发出一声叹息。
商。
她想起来了。
那个女孩,她是商晋北的堂妹——商芷蕊。
比她还要小个一两岁吧。
当年她和霍砚清还没在一起时,她偶然见过她几次,没一眼认出来是因为她变化有些太大了。
其实挺好,挺配的。
家世相当不说,小姑娘可爱活泼的性格很适合霍砚清那种沉闷刻板。
不是有句话常说吗?
那种成熟稳重的男人,就该找一个如小太阳般热烈的女孩过日子,这样日子才会有趣。
至于她……
“你们说童医生是不是犯水逆啊,明明那么漂亮的学历,那么出众的外貌,医术也蛮高超,可她从来到医院后,也太惨了点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都被医闹两次了,这换成是我,我肯定都要觉得我跟这医院八字不合了。”
“不过,最惨的还是和那么优秀的前男友又当了几天同事吧,你们没发觉吗?霍法医离开后,童医生更不爱笑了。”
“这个换我也一样啊,这么好的前男友,不爱了还好说,还爱着的话,这样相处了几天,我也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
想到同事们那些议论声,童映心再也吃不下去,结完账,她拢紧外套离开茶餐厅。
刚走了几步,鞋子就被打湿了,不过她也没太在意。
可没想到下一秒,忽然就一阵疾风刮过,然后她手里的雨伞就被刮跑了。
豆大的雨滴劈里啪啦的打在脸上,童映心反倒不想去追伞了。
行吧。
就让这倒霉和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些吧。
“哈喽!美女,雨这么大,要不要我载你一程啊!”一辆白色的越野车这时蓦地停下,车窗降下,露出的是一张中年男人油腻又猥琐的脸。
“下雨很不好打车的,我不是什么坏人,”男人说着就倾着身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来吧美女,我免费送你。”
童映心是刚回国又不是傻,她看也没看就加快脚步朝前面走去,过了前面的路口就到家了。
可那男人却不依不饶地追着,“美女你别这么酷嘛,我只是想载你一程, 又不是想要对你怎么样,我……吱!”
他话还未说完,一辆黑色巴博斯突然连超几辆车地横在他的车前停下。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整条街。
下一秒就见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他太高了,又一身的肃杀之气,撑着把黑色雨伞的样子活脱脱地狱刚杀出来的使者,一个眼神扫过来,中年男人吓的方向盘都抓不稳了。
时隔几日,童映心怎么也没想到会又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再遇霍砚清。
黑白分明的眸子怔怔地望着一步步走过来的他,她心底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雨伞很大,足以把他们两个都遮住,童映心仰头看着男人深刻俊朗的脸,哑声说了句谢谢。
路灯昏暗,可霍砚清依然看清楚她肿胀的脸颊,那么清晰的巴掌印。
握着雨伞的大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再看女孩浑身落汤鸡的样子,他薄唇紧抿着哼笑一声,“童映心,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有出息。”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童映心咬着唇瓣弱弱解释,“我这次有带伞,是伞被吹跑掉了。”
隐绰的光线里, 男人望向她的深眸里晦暗不明,“不是你故意扔掉的吗?”
童映心想说怎么会有人傻到这么大的雨天里把雨伞扔掉,四周就一阵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他的车太大,也停的太霸道了。
“哥们,你哄媳妇能不能回家哄啊,后面都堵一大片了!”已经有司机忍不住地出声。
“……”
时隔几日再座这辆车,童映心已完全不是那日的心境,车子进入小区后,她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路过。”
“……哦。”她慢慢地点了下头,心说还真是巧,刚刚那个男人,虽然也并未对她做出什么,但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怕的。
默了默, 她又低低的对他说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这次霍砚清没回她。
很快就到了单元楼下,车子停稳后,童映心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突然想起来,虽然那时他留了她的电话,但这些天来,他一次都没有给她打过。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不过,她好像也没有资格问他要。
她才刚这样想着,他手机就响了,屏幕上很亲昵的芷蕊两个字。
童映心怔神间,霍砚清就已经接下来。
“砚清哥哥,明晚我们就看那个新上映的爱情片好不好?”是商芷蕊清脆又奶甜的嗓音,就连童映心一个女生听了都觉得又甜又软乎。
霍砚清,“你决定就好。”
“OKK!”小姑娘声音更甜了,“那看完电影后我们再一起吃个晚饭?就上次那家日料好吗?我觉得蛮好吃的。”
“可以。”是霍砚清纵容的嗓音。
“嘿嘿,我就知道砚清哥哥你最好了,知道你忙,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啦!”
商芷蕊说完还不忘贴心交代,“天气预报说,这雨要下到明天,砚清哥哥你回家时开车要慢一点,明晚咱们电影院见。”
“嗯。”
【你站在原地还以为回得去,可是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种爱,没有一种爱可以重来。】
童映心想不起是曾在哪里看到过的这句话,但用来形容她和霍砚清之间真是再合适不过。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他们现在,也就是相爱过的,陌生人而已。
她坐在那里,眼神深情又温柔地看着霍砚清和商芷蕊通话的样子,跟和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恍然间里她想,从前他和她通话时,是不是也这样的,这样的眼角带着笑意,就连唇角的笑意都带着宠溺。
是的吧。
毕竟她以前可要比商芷蕊聒燥多了,她也更要比商芷蕊黏人多了。
但也没见他烦过,反而都是很有耐心的听她说话。
“童医生很喜欢这样盯着人看?”
不知过去多久,车厢里响起男人低而冷的嗓音。
童映心一愣,随即回神过来,然后不经意地便看到男人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通话纪录那里最上面的芷蕊两个字。
【霍砚清要和商家联姻了。】
放在裤子上的手指轻轻一缩,她缓缓问道,“你和商小姐你们……”
“怎么?”男人漫不经心地打断她,“又要祝福我?”
“我……”童映心张着嘴,却在男人冷冰冰一片的眼神里,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
男人大手这时伸过来,冰凉的指腹覆上她仍红肿着的脸颊,望着那凌厉的指痕,他深幽的眸子微微眯起,脑子里零散地闪过一些画面。
“童映心,”他指腹上加重了些力道,神色语气都冰冷到了极致,“你有什么资格祝福我?”
疼!
脸颊本来就肿着很疼,他指腹上又有一层薄茧,他一用力,生生的疼。
可更疼的还是童映心的心。
尽管她一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恨她是应该的,换了她也会恨。
可她的眼泪还是禁不住的落了下来,“霍砚清。”
她痛苦的唤着他,“六年前,我不是故意要失踪的,当时我回老家只是想……”
“童映心,收起你鳄鱼的眼泪,”不等她把话说完,霍砚清就嫌恶地甩开她的脸,“滚!”
“……”
泪水模糊了视线,童映心颤着手以最快的速度下车。
老旧小区了,防盗门都是坏的,感应灯也是时亮时不亮的,跌跌撞撞的爬到三楼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忽然侵入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