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今沉吟了一下,说:“我对首饰没什么研究,不过呢——”
他从季朵的笔袋里拿出一根铅笔,身子往前靠了靠,在季朵画的齿轮边上画上了另一个造型完全不同的齿轮,一半覆盖在这枚齿轮上,然后在中心延伸出一根指针。论画工其实他远不如季朵,放在一起很破坏美感。他啧了一声,有点嫌弃自己:“大概就是这样,你用几个零件把它们咬合在一起,就是独一无二的形状了。”
突然有了灵感,季朵从维今手里抢过铅笔,又画了好几种咬合方式。两个人的头几乎挤在一起,却都没有在意。
“这个是不行的,勾不住。”看到不对的地方,维今忍不住把手臂从季朵的背后绕过去,覆上她的右手,握着笔在纸上两枚齿轮间安了一个连接的“吊桥”,“需要一个压片,大概是这个样子。”
“那需要几颗固定的螺钉呢?”
季朵转过头,才发现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她的额头差点蹭到维今的下巴,她能清楚地看到他些微的胡楂,她的眼神忽然没处放了。维今也意识到不对,立刻把胳膊收回,往边上挪了挪凳子。
明明是很热的天气,身边的位置一空下来,季朵却觉出了一丝凉意。
“最少三颗吧。”
维今说完,季朵开始尝试画设计稿。她工作时很专注,仔细地想着配怎样的镂空,镶什么颜色什么材质的石头。维今不得不承认,季朵的审美远在他之上,他很清楚自己对于美的要求仅仅是自然简单,他只能接收到少有的几种美感,却不能欣赏和运用全部。审美是对自然与艺术的通感,是绝对的天赋,所以好的设计师才千金难求。
“不过这样一来成本就要高很多啊,不知道厂家愿不愿意做……”
没有在意季朵的自言自语,维今悄悄站起来,问老乡家里有没有可乐,回答是旁边有卖。于是他多走了几步去买了一瓶,拧开瓶盖走回来,看到季朵还在画,把铅笔头咬得全是牙印。他用可乐瓶子把铅笔从她的嘴上拨开,说:“奖励你的。”
季朵接过可乐,仰头对他笑了一下,就又将视线转回了纸上。明明以前她总是笑个不停,可这是第一次,维今觉得她称得上“笑靥如花”四个字。
夏天天黑得晚,吃了农家饭,已经八点多了,天还不是全黑,季朵还在消食,维今却已经又背起了包。她赶紧追过去问:“你要去哪儿啊?”
“我再往上面走一走,去九曲云环那边露营,等着拍明早的日出。”他说得顺畅,季朵知道他一早就想好了,“你就不要跟我上去了,你就住在这里,等我明天早上下来。”
季朵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也要去!”
“山上蚊子多,帐篷也睡不舒服,你就别去了。”
“日出只要四五点钟吧,我不需要睡的,对我们这种年轻人来说,刷个夜很正常。”
到了九曲云环的露营地,维今把帐篷搭上,展开睡袋铺好,季朵尽忠职守地坐在外面守着一盏野营灯值夜,无数的蚊子往灯上撞。
“来,你往里面坐坐。”维今看了看她露在短裤外面的腿,招呼她坐进帐篷里,“不然明天你就要被咬肿了。”
季朵指了指夜空:“星星真好,明早一定能看见日出的。”
“你看过吗?”
“没有,你呢?”
维今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季朵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突然说:“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