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沈涣黎从老宅出来，司机早早等在门口。
　　“去京大。”
　　沈涣黎道：“送完我你就回家吧。”
　　赵叔应道：“好的，大小姐。”
　　京大南门，沈涣黎跟保安沟通了半天，无果。
　　“tຊ哎呀……我说小姑娘啊，你就给你同学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接你，成不?”
　　她只好坐在保安室给郁呈打电话。
　　*
　　“诶?郁呈，你电话响了……”
　　学生会会长何思浩看见备注，拖长声调，“月亮——”
　　“月亮是谁啊？”
　　郁呈掀开更衣室的幕布，接过手机。
　　他唇角微勾，漆黑的瞳孔里是幽深的光亮。
　　“我的。”
　　何思浩连连摇头，打趣道：“喔……”
　　郁呈走到长廊，接了电话。
　　“你到了吗？”
　　什么语气?
　　沈涣黎看着保安室外的一根柱子，平静道：“我在南门，可能要麻烦你来接我。”
　　“好，我马上去接你。”
　　沈涣黎挂了电话，看起邮件。
　　保安室的灯光黯淡，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
　　一道身影自上而下罩住那片亮光。
　　沈涣黎抬眼，刚刚好。
　　郁呈抿了抿唇，眼睛不看她。
　　“走吧。”
　　“……嗯。”
　　沈涣黎手揣兜跟在他身后。
　　一米九的身高，黑色大衣遮不住他的宽肩窄腰。
　　他周身气场冷肃，沈涣黎抬眼看他脖颈。
　　却见他突然回头。
　　视线对上，沈涣黎率先移开。
　　听见他说，“并排走吧，我给你指路。”
　　“嗯。”
　　郁呈把她带到后台。
　　沈涣黎凛眉，“快开始了，不直接去观众席吗？”
　　“嗯，快开始了，他们都忙。”
　　郁呈问：“能不能帮我打领带?”
　　“你自己不会吗？”
　　“我……第一次……”
　　沈涣黎比了个停止的手势，“……OK，我帮你。”
　　对着全身镜，沈涣黎微微踮脚，就感觉到他俯身配合她。
　　镜子里，沈涣黎仰头，郁呈低头，是一个再近一些就能亲吻的姿势。
　　亲密又禁忌。
　　空气逐渐稀薄。
　　纯黑色的领带，料子很好。
　　沈涣黎边打着领带边想。
　　好像这样就能忽视掉他专注看她的眼神。
　　“等我上台的时候……”
　　“姐姐能为我拍一张照片吗？”
　　沈涣黎手心出汗，完成最后一步，往后退了退。
　　“……好。”
　　郁呈上台的时候，台下的欢呼声仿佛快要把天花板掀开。
　　沈涣黎坐在前排，举着相机。
　　镜头里的他一身白衣黑裤，黑发中挑染了一撮雾蓝色，他坐在木椅上，腿边放着大提琴。
　　那条纯黑色领带不偏不倚，以完美的角度垂在胸前。
　　沈涣黎飞快地拍了一张。
　　灯光耀眼，他亦是光芒万丈。
　　大提琴的声音低沉醇厚，辽阔又哀伤。
　　观众席一片静谧，聆听着这首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真的很美，沈涣黎轻轻笑着。
　　*
　　这场盛大的百年校庆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
　　郁呈作为压轴出场，获得全场喝彩。
　　不少女生在台下给他递花，送水，他被围住了。
　　人群将沈涣黎挤在后面，不过她很高。
　　郁呈朝这边看来，桀骜的眉眼舒展开，笑得肆意。
　　她隔着人群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何思浩和几个学生会干事帮忙疏散人群。
　　郁呈说：“我去趟洗手间。”
　　沈涣黎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等我一下。
　　除了郁呈没有别人了。
　　她停在一栋教学楼楼下，四处看了看。
　　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但能感受到都是朝气蓬勃的气息。
　　她听见郁呈的声音，“沈涣黎——”
　　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女生拦住他。
　　曾翎打扮得精致，一头茶色的长卷发披在肩膀。
　　“郁呈，她是你女朋友吗？”
　　曾翎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张开双臂，似乎他不回答就不让他过去。
　　郁呈压着戾气，道：“……让开。”
　　离得也不算近，沈涣黎什么也没听到，只见郁呈的眼神一直追着她不放。
　　曾翎挑了挑眉，收回手臂，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兀自走了。
　　郁呈三两步走过来，“我能抱抱你吗？”
　　不等她拒绝，郁呈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就当，给我个小小的奖励，好吗？”
　　沈涣黎没出声，拍了拍他肩膀。
　　“表演很不错，你大提琴应该有十级了吧？”
　　“嗯，就是辛苦你等那么长时间。”
　　“……”
　　冷梅香悄悄扩散，迷乱了郁呈的嗅觉。
　　一分钟过去了，沈涣黎偏头问。
　　“……好了吧？”
　　郁呈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退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他直直地盯着两人中间的地面，恨不得它消失。
　　这样就能一直抱着她。
　　沈涣黎道：“那我走了。”
　　郁呈叫住她，“还没跟你说，元旦快乐。”
　　沈涣黎微笑着颔首，回道：“新的一年，祝你平安。”
　　“谢谢姐姐，我们走吧。”
　　“……嗯？”
　　“我们一起回家吧。”
　　郁呈弯唇看她，“一起回瞿山路。”
　　沈涣黎顿了顿，问道：“你住在晚渡？”
　　“对啊，前两年买的，一直没去住过。”
　　沈涣黎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前两年她也不怎么住风湾，是最近几个月经常回去住的。
　　月光藏在云层里，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
　　将近凌晨，沈涣黎不知道怎么就坐上了郁呈的车。
　　深色的劳斯莱斯，车内舒适宽敞，飘浮着黑雪松后调的味道，清新干净。
　　大概十分钟过去了，车门才被打开。
　　郁呈弯腰坐上驾驶座，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沈涣黎打开方便袋，意外的并不是便利店的快餐，而是一个保温桶，旁边还有一包湿纸巾。
　　“家里没准备纸巾，去超市买的。”
　　郁呈把湿纸巾拿出来，“擦擦手吧。”
　　“里面是什么？”
　　沈涣黎净了手，拧开盖子，顿时温热的香气扑鼻而来。
　　是一碗八宝莲子粥。
　　她扬眉道：“给我的？”
　　“嗯。”郁呈点头，“吃吧。”
　　“你呢？”
　　“上台前吃过了。”
　　软嫩香甜的口感，吃进胃里暖和极了。
　　沈涣黎很快吃完，擦了嘴，装好保温桶。
　　“谢谢。”
　　车灯下，她的眼里蕴藏着细碎的光，脸颊微红。
　　被暖气熏蒸的。
　　沈涣黎道：“把暖风关掉吧？”
　　郁呈收回看她的目光，“好。”
　　车子很快到达瞿山路，三栋别墅离得挺近，但他还是停在风湾前面。
　　沈涣黎解开安全带，“我把保温桶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用，我洗就好。”
　　沈涣黎刚想再说些什么，风湾别墅的门突然被打开。
　　布兰切手里拿着一根葱，朝她挥手。
　　“嘿！沈，你回来了吗？”
　　沈涣黎愣了下，转头看了看郁呈。
　　他死死地抿住唇，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毕露。
　　车内寂静了片刻，郁呈才一字一字问道。
　　“姐姐，他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