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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田宽敞的后车座,沈涣黎接过郁呈递来的一个保温杯,问道:“这里能开车进去吗?”
  郁呈似乎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能,但是得通过村长的同意。”
  沈涣黎不说话了,她看了眼廿四。
  “……”
  廿四低声说:“我看这里都是庄稼,路太窄,不敢开进来。”
  但事实证明,丰田一路开得很顺利,只是一边高一边低,道路两旁的庄稼轻轻蹭过车窗。
  保温杯还放在腿上,沈涣黎不经意看了眼后视镜,撞进郁呈深黑的眼眸,不到一秒,她移开视线。
  扶着保温杯,沈涣黎突然想起那天在金融会所,郁呈也给了她一个保温杯,但她好像交给廿七处理了。
  “……”
  她想着要不要和郁呈说一声抱歉,又觉得过去了这么久的事,再提起来会不会尴尬。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沈涣黎罕见地陷入纠结的思绪,直到下车还在皱着眉。
  京大这次社会实践活动是计算机学院和医学院组织带队,来海市非常偏远的容县的中小学进行基础的网络信息和医学急救措施普及。
  虽然是偏僻地几乎看不见人影的地方,但好在有几家旅馆。旅馆很破,前台的木桌上都是凸起的钉子,墙壁受冻而鼓起来,还有些地方墙皮脱落,泛着暗白色的灰。
  订好房间,办完入住手续,沈涣黎跟在郁呈身后上了三楼。
  楼道里脏又乱,各个房门口几乎都堆放着垃圾和废纸盒。
  “我带的队住二楼,昨天下午到的,所以他们可能没什么时间收拾。”
  沈涣黎正专注地走台阶,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廿四在郁呈给村长打过电话后,还在去把车开进来的路上。
  上到了二三楼之间的平地,郁呈突然停下脚步。
  沈涣黎被迫停下,问他:“怎么了?”
  郁呈只是深而缓地看她一眼,楼道窗户又高又小,光很难大面积照进来,很容易看到轻薄的尘埃,显得周围异常低靡和昏暗。
  沈涣黎下意识皱眉,此刻才觉得这个旅馆有很大的问题,让她的肺部仿佛压了什么东西,喘不过气。
  郁呈笑了下,那笑在沈涣黎看来有几分勉强,“没什么,就快到了,你上去休息吧,晚饭我叫你。”
  沈涣黎点头,拿过他手里的钥匙。这意思是他就送到这里。
  “好,谢谢。”
  沈涣黎走到三楼,打开房门,进去,然后关上。
  房间意外地干净整洁,设施完备。门对着窗户,阳光悠悠地洒进来,显得很亮堂。房间里有点潮味,沈涣黎今天没用香水,却闻到空气里淡淡的冷调的梅香,很淡,好像随着飘进窗户的风飞走了,但她用了那么多年,对这味道很是熟悉,紧皱的眉缓缓松开。
  因为本身就是小旅馆,单间也小。不过沈涣黎没那么讲究,手提箱直接放到床上后,没休息,她下了楼,想在附近转转。
  在经过破破烂烂的两家小卖店,一家张氏牛肉饭以及一家洗浴中心后,没看到那人的身影,沈涣黎回到旅馆楼下。
  也许他走的反方向呢?沈涣黎正想着,廿四把车开回来了,还买了午饭和两大袋日用品。
  沈涣黎接过自己的,把另一间房的钥匙递给她,想不明白,就上楼去了。
  可能真的累了,沈涣黎潦草吃过午饭就侧躺在床上睡着了。
  天空昏昏沉沉的,白云都变成一点都不可爱的灰色,不久,便飘下来零星的雨。
  小涣黎站在门檐下面,穿着米白的小熊套装,打着透明的伞,一双粉白的小手好奇地伸出来,碰到凉丝丝的雨水,又像误闯森林的受惊小鹿般缩回来。
  “阿黎,在做什么?”殷临温柔的声音遥遥传来。
  小涣黎在妈妈说“过来帮帮妈妈”后赶忙收了伞,跑到壁炉旁的殷临面前。
  殷临放下工具,好笑地拍了拍她身上因为收伞抖落的细小雨珠,“怎么这么急,难道瞒着妈妈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妈妈。”小涣黎睁着茶色的大眼睛,两只胳膊乖乖放在身侧,好像在站军姿。
  “喔。”殷临把松散的碎发别到耳后,说:“那帮妈妈扶着这块木头好不好?”
  小涣黎点点头,扶好那块半成品的木头雕塑。
  殷临用刻刀细化雕塑的眉眼,一双手并不是养尊处优般的纤细光滑,而是有几处薄茧,小涣黎总觉得这些木头破坏了妈妈的手的美感。
  沙发舒软,壁炉还在燃烧着,散发出让人舒适的暖意和光亮,四岁的小涣黎跟着爸爸妈妈来这座北欧的庄园度假,似乎觉着可以原谅这块木头,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去。
  殷临放下刻刀,无奈地笑了笑,把睡着的小涣黎抱回房间。
  掖好薄薄的被子,睡梦中的小涣黎下意识抱住妈妈的胳膊,“妈妈……”
  殷临只好侧躺在小涣黎身边,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阿黎睡吧,妈妈在这……”
  只是那始终隔着被子,并未触碰到她的温柔手掌,虚虚实实,影影绰绰,让人经年累月地感到冰冷和孤寂。
  沈涣黎从睡梦中醒来,怔怔地趴了一会儿,才起床。
  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屋里一点亮光都没有,竟已是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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