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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馨苑是个老小区,几年前外墙做过翻新所以看上去并不特别破旧,里面大多住的都是生活规律简单的本地中老年人,一到晚上九十点小区里便不再有什么人活动,十点之后就连房子里的灯火都少一大半。
  往常这个时候徐筱茹也已经早早洗漱完毕,她习惯一回家到就先收拾换洗,白天事情多且杂,千头万绪身体和精神很难平静下来,唯独晚上睡前这点时间是完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她可以全权支配。
  大多数时候她会选择团在沙发上刷视频或看电视放空,又或者整理些店里的资料,处理工作中琐碎的事情,但此刻她却单手叉腰,双眼睁得圆溜溜怒视客厅里发生的一切对着手机无能狂怒。
  “总之我不管,你让玉淑姨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滚tຊ回自己家去。”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徐筱茹气得原地打转抓耳挠腮,最终怒气冲天地挂断电话,一步一跺脚闪到电视机前,双臂大大展开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挡住沙发上二人的视线,电视机上的光线从她身体两侧透出,围着她形成一圈白光使得看上去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
  张牙舞爪,但杀伤力约等于零。
  “你干什么,快让开,马上就要通关了。”最后关头彭城一个缩脖扭身,奇形怪状卧倒在沙发上通过她身体中的缝隙顺利过关。
  自身后传来胜利的欢呼,与之相比是徐筱茹的面寒冷霜,磨刀霍霍,“你滚不滚?”
  对面的人赢了游戏,知道她一时拿自己没办法便志得意满趾高气昂地耍起赖皮,晃晃手中的游戏手柄,“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游戏机都带过来了。”
  后面还有一句“我打算通宵”他没说,为了避免重蹈上次那样狼狈的覆辙,他决定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她的表情看上去已经在刀人的边缘。
  徐筱茹黔驴技穷,论脸皮厚她到底甘拜下风,硬茬对付不了,只能挑旁边的软柿子捏,“你还不回去睡觉,明天不上班啊?”莫名被指名的边扬从头到尾一直识相地保持安静,突然收到正前方发射过来的两计眼刀,停顿片刻嗫嚅道:“我......”
  "他上什么班,你脑子被驴踢了,竟往人心窝子上戳。"彭城忘了自己还是尊泥菩萨,脑子一热侠气上身,替边扬抢白道。
  一句话堵得徐筱茹上下不得,无端生出一种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感觉,但想想不对,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鸠占鹊巢破坏美好时光的受害者,随即大步一迈拎起彭城耳朵就拧。
  “你不要仗着玉淑姨不在家就没人管得了你,告诉你我已经给足面子了,你要是继续在这里赖下去,我就说、我就说......”略迟疑两秒,咬紧牙关横了横心道:“我就跟我妈说你喜欢我想追我,到时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筱茹一点没留情,牙关咬紧的同时手上也不忘发力,扯得彭城哇哇大叫,像只被剥了皮的青蛙,全身一阵一阵地抽动。
  “疼疼疼啊,你先松手,松手。”
  堵在胸口的恶气在彭城强烈的痛感中得以稍加平息,徐筱茹这才甩开手,伸出腿左右两人各踹一脚,一屁股坐在沙发中间。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心,下死手啊你。”
  徐筱茹双手抱胸毫不示弱,以牙还牙,“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就想往我一个单身女人房子里钻,不仅污我清白,更是惹得我家宅不宁,你狠还是我狠。”
  彭城不说话,将手里的游戏机一把扔下,暂停一会,眯着眼睛不怀好意道:“坦白从宽,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从始至终除了被徐筱茹面对面质问时发出两声便再没说过话的人,此时被她刚才那一屁股挤到沙发角落,沙发本来是两人位的,一下子挤进来三个人便显得十分拥挤不堪,身体贴近的地方几乎毫无缝隙可言,虽然彭城为了躲避徐筱茹魔掌已经起身离开,但剩余两人并没有挪动丝毫。
  是以,安静无声缩在角落里的人便能够以从未有过的距离细细观察着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起先落入眼帘的是她的手,算不上修长但指甲修饰的很平整,短短一牙在指尖冒出头,缝隙处干净的不见一丝一毫污垢,明晃晃昭示着主人对于自己身体细节的精心照料。
  她似乎经常受伤,从手背到胳膊皆能看到较原本肤色更深且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疤痕,一直延伸至被半截白色衣袖遮挡的腋下。
  ......
  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
  他的视线停在袖口位置两秒,待要上移至她气鼓鼓的侧脸时,耳朵里便听到彭城那句“喜欢的人”。
  他的身量较旁边的人高去不少,因为被迫缩在角落且低着脑袋,看上去好似两个人差不多高。那原本低垂的眉眼此刻已然睁大,正正望着紧挨着的人。
  徐筱茹下意识想回答没有,但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跟他聊这些,“我有没有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这话听在彭城耳朵里就变得另有含义,“果然,女人就是喜新厌旧。”莫名喜提“渣女”人设,徐筱茹简直哭笑不得,无奈中嗅着鼻子闻到一丝八卦气息,“难不成......你被女人绿过啊?反应这么大。”
  出乎徐筱茹意料,被嘲笑的人竟然没有捶胸顿足大声辩驳,这就很没有意思了。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前提是得有来有回,现在对方哑火,她的气焰也就高涨不起来。
  “好了别扯有的没的,赶紧收拾收拾滚回去,我明天还要开店,困死了。”
  “等等——”
  徐筱茹正欲起身,身体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踉跄着跌回原处,左侧身子由于重心不稳掉进旁边人的怀里,而缩在角落里的边扬逃无可逃,便默默被动承受着这一切。
  不过一瞬间,那乌黑的发,柔软的身体还有随之而来的香气便已远离。乌黑轻柔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有一点瘙痒,他抬起手至半空试图去抓取更多,却徒劳无功。
  方才哑火的人似乎重新燃起斗志,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只是这回并非冲着徐筱茹而来。“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没去同学聚会,也不回我消息?”
  片刻,徐筱茹才意识他是对着身旁的边扬发问,只是被追问的人同样一脸困惑,好像被恶犬堵在没有出路的巷子里一般走投无路。
  “他为什么要去那什么狗屁同学会,回你那废话连篇的消息?”
  彭城眯着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你是他的代言人吗?回回都帮着他说话,他是没有嘴吗?”
  “嘭”地一声,一个橙白相间的抱枕扬起,在空中发生碰撞声音后又落下。被打的人好似意识回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现在走快点还赶得上车。”气氛凝滞,语意坚决。
  深棕色防盗门在身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不带一丝犹豫。梅开二度,彭城只是撇了下嘴角,嘴里咕哝两句继而转过头对着已经走至402门口的边扬讪讪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嘴比脑子快,没有其他意思。”
  边扬并未回头,只是从裤子口袋掏出钥匙预备开门。见对方没有跟自己计较的意思,彭城心里顿时生出一计,两步跨到他身边,满脸笑模样。
  “你家里有电视吗?”
  钥匙刚挨着大门还没插进去,边扬手顿住,犹豫片刻,动作麻利,插入,向右扭转。“啪嗒”一声,门开了。
  “有。”
  电视机是上一任房客要求房东添置的,边扬住进来大半个月还没有打开过,彭城只能自己到处找遥控器,捣鼓好一阵才连上网。
  “你哪来的钱租房啊,隔壁那女人说你都快流浪街头了,还是她故意这么说想骗我的钱。”彭城丝毫没有初来乍到的不适和拘谨,先是趁电视重启的时候在房子里转悠一圈,两只眼睛忙不迭四处打量,跟搜查队似的。
  接着只见他走到冰箱前,不假思索地打开冰箱门,还不忘礼貌性询问,“我渴了,有水吗?”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哗啦啦的。
  “我喝了啊。”彭城顾自对着冰箱嘀咕了一句,便取出一瓶矿泉水兀自喝起来。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电视许久没有使用,页面跳转起来有点慢,几分钟过去游戏还在加载中。
  彭城百无聊赖地瞟了眼湿漉漉出现在眼前的人,摩挲着手机漫不经心道:“没说什么,给我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着,然后就发了两条信息说你没地方去身上也没钱。”
  边扬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动作粗鲁,水滴四溅,“钱是你给的?”
  彭城的眼神飘忽不定起来,看着电视机上的加载进度条一动不动,声音有些卡壳,“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看到消息的时候你房间都已经开好了,再说了徐筱茹那女人可比我有钱多了,我跟你透个底回头你可别去告我状啊,这人从小就是个铁公鸡让她请吃个冰棍都费老劲,这回算你走运。”
  边扬点头,拿着半湿不干的毛巾走开。
  “你不一起玩吗?”彭城在身后出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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