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早上在总局看到席珂送靳野一事让徐悍风略感意外,那么此时此刻靳野浑身冒着“老子分分钟炸掉这个世界”的黑气却仍压着火握住席珂的手,并在生气之余把的大衣脱掉披在席珂身上,简直就是惊掉了徐悍风的下巴。
???这是什么冷脸洗内裤的男德典范?这还是他认识的不可一世的军区小霸王靳野吗?!
靳野长臂死死搂着席珂,路过徐悍风时把总局公车的车钥匙递过去:“车还你,我先走了,把这几个孙子扒掉层皮好好审着。”
“还有——”席珂抬眼对靳野轻声说:“让周台先回去吧,今天的事和她没有关系。”
她说着,伸手揽住靳野的腰,柔柔地摩挲起来,看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有些撒娇的意味了。
“……”靠!徐悍风把席珂这些小动作看得分明,嘴角无语地抽搐两下,问靳野:“这…好么?”
他可是把刑侦支队的一屋子的人晾在会议室跟靳野出来的,现在那帮小兔崽子还在嗷嗷待哺等他回去指示下一步行动呢!结果靳野不仅要半路开溜,还要听这个席珂的话放目击者回家??
“……!”靳野的耳尖不动声色地红了,怒火上头的脸变幻出微妙的喜色,又快速地挑了挑眉头恢复严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让她回去吧。”
???徐悍风瞪大了眼睛控诉靳野,被后者以转身离开的方式巧妙地躲过。
在一旁瑟瑟发抖许久的周婕瞅准机会冲上来握住徐悍风的手:“谢谢徐支队,如果后续有需要传唤我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到配合调查!”
说完直接把高跟鞋脱下来开溜,在这初冬时节光着脚马不停蹄离开是非之地,肉眼可见的不想多留哪怕半秒钟。
徐悍风望着一个一个的背影哀怨不已,顺手拽住押着黑衣人的王闯:“你们首长跟席珂谈了?”
本来还因为终于有人可抓而乐得呲个大白牙的王闯霎时间闭上嘴,手动给嘴巴拉上拉链,整个人中二的燃起来:“徐支队,首长的事我们不问!首长的事我们不说!首长的指令我们使命必达!”
“……”徐悍风虚弱地扶额道:“知道了,去吧,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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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隆居包厢。
身着对襟景泰蓝花样小马褂的服务员上好了锅底和手切牛羊肉,偷瞄了一眼相对而坐的男女后才离开。直到服务员关上包厢门,靳野才一边拿起筷子下肉,一边沉沉开口。
“健风集团,东南亚财团龙虎榜连续二十年蝉联榜首的商业帝国,涉及石化、银行、房地产、橡胶、物流等多个产业领域。它的创始人洪沃豪祖籍龙城,渔民出身,当地出了名的亡命徒,三十年前在汉京黄金码头靠赌船赢得第一桶金,后来去公海赌命劫船一路做到今天富甲天下的东南亚巨鳄。”
铜火锅的腾腾热气扑在半空,缭绕在靳野面部刀削般的棱角上,莫名地在他冷硬神色里勾勒出一点温柔。
席珂端坐在古风装修火锅店坚硬的太师椅里,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听他嘴里那恍若百科全书似的介绍。
靳野自然而然地把涮好的肉夹到席珂的餐碟里:“洪沃豪的儿子洪天骁,自小跟在父亲身边,成年后接管了健风集团旗下的房地产、物流和娱乐行业,前两年因制毒和走私军火而负面新闻缠身,不久前进驻汉京,成立了娱乐公司。洪天骁手下有个名叫伍独的保镖,东南亚华裔,曾在金三角做过八年雇佣兵。而你——”
靳野放下筷子,冷着没有血色的脸往椅背大刀金马一靠,在火锅的热气中凝视沉默的席珂:“你到底是谁,席珂,还是……”
他叹了口气,薄唇轻启:“还是段嘉宁?”
铜锅下的炭火‘刺啦’一声爆裂划过静谧的空气,仿佛在饭桌上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席珂的手指停住,脊背倏然僵直,抬眸与靳野相对而视。
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两秒钟后,她眯了眯眼睛,反手伸向搭在椅背上的大衣,里里外外地翻找着。
“别找了,我没放窃听器。”靳野从裤兜里掏出一枚u盘放到桌上:“我早就说过,红莽的兵不是吃素的,调查一个人用不着偷偷摸摸。”
席珂停下动作,她缓缓靠在椅子里,沉默了许久。
铜锅的烟火气云遮雾绕,飘在她四周,更显出她雪白的脸是那样的不真实。靳野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等到他以为席珂恐怕不会再开口时,席珂才回过神似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靳野说:“因为我只知道一部分,却不知道另一部分。”
“哪部分?”
“我知道你是金阳化工集团前董事长段崇勋和已故女明星罗舒凝的女儿,知道段崇勋当年因制毒而在化工厂畏罪爆炸自杀、尸骨无存,知道罗舒凝在段崇勋去世后被爆出昔日丑闻,亦是不堪流言困扰而自杀,知道他们的女儿段嘉宁因父母的事情遭遇校园霸凌而退学,最终出国,随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不堪的往事一幕幕随着靳野的话语浮现在眼前,那些多年前的噩梦恍若触手可及的昨日,从来不曾远离。
席珂定了定神,说:“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还不等她说完,靳野就紧迫盯人地问:“你和洪天骁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在金三角相识,当时我深入他控制拐卖出境华人用以制毒的窝点,并且把他的窝点曝光了出来。虽然那次曝光他偷天换日找人顶罪,也撼动不了他的犯罪链,可我已经成为知晓他犯罪集团的人,他自然对我恨之入骨。”在靳野肃厉的质问目光里,席珂镇定自若地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谎言:“那天我在星门广场被跟踪,就是他的保镖伍独所为,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
“没错,当时你确实说过。”
“洪天骁在东南亚一带为所欲为,不会忍受有人胆敢忤逆他,所以追杀到汉京并不奇怪,从曝光他制毒窝点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准备。”
靳野对洪天骁犯罪的事情并不意外,洪氏父子本就是黑社会起家,只不过以白洗黑的商业模式让他们屡屡化险为夷,也让警方无法确切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
可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一条腿半蹲下去,与她平视。
在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微表情:“tຊ那你为什么要隐姓埋名?”
席珂无奈地笑了:“靳首长,你经历过失去罪名缠身的双亲后替他们背负骂名,承担所有谩骂、孤立与拳脚相加的痛苦吗?”
靳野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覆在席珂的手上。
席珂身形一顿,说:“我不想顶着从前的名字生活,我只想忘记那段阴影。”
忽然,靳野没头没脑问:“洪天骁那小子喜欢你,你知道么。”
席珂嘲弄地说:“那又如何?你觉得一个因毒品而家破人亡的人,会喜欢上一个毒枭么。”
靳野不置可否,又问:“你去墓园祭拜母亲,为什么要带上周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