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祖清:“现在不都说生活要有仪式感吗?”谢晓:“你的仪式感没有找对人,我累了,先睡了。”被拒绝的许祖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就是想在最初遇见的地方,做一次完美的告别。原来,谢晓的心里还是有埋怨的,终究是不愿意了。有那么一瞬间,许祖清觉得如果今天躺在地下的是自己,谢晓回不回跟岳母一样也满怀思念呢?起码他的墓碑的署名,应该是:爱妻谢晓携女儿许未晞。第二天,许祖清走后,谢晓还是迎来母亲的拷问。
金风送爽,天高云淡。在滨江回小镇的路上,许祖清神清气爽地欣赏这北方秋天。滨江的人独爱秋天,不仅有好天气,还有好收成。而谢晓呢?却在一点一点地失去…
当出租车停在谢家门口时,左邻右舍都在打量从车上下来的人。出乎意料地见到的是谢晓夫妻俩恩爱的模样,因为许祖清一手提行李,一手牵着谢晓走进了大门。谢母看着小两口回来了,很是高兴。连忙说道:“哎呀,你们回来也不提前来个电话,我都没有准备。”
许祖清:“妈,自个孩子回家有什么好招待的,等会儿我陪您去菜场,晚上我来做菜您尝尝。”
谢母:“你平时那么忙,好不容易回趟家,妈哪能让你做饭呢?”
许祖清:“刚刚送走调查组,我现在歇年假,赶上中秋国庆,可以休息 20 来天呢。”
谢母:“那敢情好啊!天天忙活,看你俩一个比一个瘦,好好歇歇吧!”
放好东西后,许祖清和谢母去了菜市场。谢晓在家整理完资料,就给沈冰寒打了电话。此时,沈冰寒正在会议室开会,电话一直在震动,手机屏显示着:晓。她与黎昂挨着坐,便故意拿给他看。黎昂看清了屏显,抬眼瞪着她,并没有应允她接电话。沈冰寒见此,直接拿着手机走出去接电话。
沈冰寒:“晓,怎么了?这会儿打电话找我?”
谢晓:“还真有个事儿跟你说,我怕一会儿忘了。我跟许祖清回滨江了,你跟鲁一帮我接下晞晞。”
沈冰寒:“接晞晞没有问题,你俩咋突然就一起回去了?”
谢晓:“今天上午做的离婚登记,我打算在节前把我爸遗产继承的事办完,他休假就跟着回来了。”
沈冰寒:“这时候知道回来了,早干嘛去了?”
谢晓:“反正话都说开了,来就来呗。正好他在,我也一次性跟我妈说清楚,免得老太太再难过。”
沈冰寒:“那你这个婚姻问题就告一段落了呗。晞晞这边你放心吧,我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
谢晓:“那行,你忙去吧!我也没有别的事儿了。”
沈冰寒:“没啥可忙的,黎昂就是个变态。每天一到下班点就开会,有事儿不知道早说。不过,我一会儿就让鲁一过去接晞晞,你不要担心啊!”
谢晓:“开会呢…那你快回去吧,我挂了。”挂了电话,谢晓在院中驻足很久,她从沈冰寒的口中再次知道了黎昂的状况。其实,无论在鲁城的男人是谁,都不应该对自己又任何影响,可偏偏是黎昂。与其说不知如何面对周遭的人,倒不如直接承认不知如何面对黎昂来得实在。毕竟,没有人知道鲁城的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遗产继承着实没有谢晓想得那么容易办理,公安局,民政局,公证处,法院,房管局…来来回回地提交资料,补充资料,足足跑了一周还是没有彻底完结。偏偏小县城没有集中处理事务的政事大厅,只能各个衙门口一家一家地跑。谢晓有些筋疲力尽,更难受的是:每天都要被提醒父亲的离世。天天看着死亡证明,那种心情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可以抚平的。
直至最后,谢晓都似乎有些麻木了。父亲的离开,于自己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于旁人,似乎只是在纸上加盖印章那么稀松平常。人,理性起来真的不可爱,个个冷冰冰的。可,天天处理这些事务的人,倘若每天都要陪当事人哭上一场,工作又无法展开。
相比继续奔波的人来说,长眠于地底的人,反而是幸福的。在谢老师烧五七那天,许祖清起得很早,反复在院中清点祭品,俨然一副完美女婿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倒数计时的任期里,自己开始珍惜了。很多时候,遥遥无期给人带来的不是永恒,而是不确定。凡是一旦被确定下来,有了 deadline 之后的人们,反而真的期盼一个完美的落幕。
在谢晓的坚持下,谢父的五七祭,只有不足十个亲近之人。却真的做到了,既隆重又简单。作为女婿的许祖清是今天的主角,女婿在岳父的五七祭上是特别的存在。他按照习俗,在谢小叔的指引下准备了梁饭,祭品,披麻戴孝地来岳父坟前磕头撒土。一切礼数都完成之后,谢晓看着许祖清眼睛一热,反而心生感激。
只有许祖清知道,自己留下的泪是热的,自己的心里是苦的。无论在燕都,还是在鲁城,他之所以不愿离婚只是出于自身利弊的权衡。只有回到滨江,尤其是回到这个小镇,他不愿意离开谢晓是源于情感。身边的瘦小的女子,曾几何时笑颜如花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沐浴阳光。而今天,白衣素服,泪眼婆娑地送别父亲。
都说五七之后,人的灵魂便彻底离开人世,不会在眷恋世间的亲人了。那留下来的人,只能孤单地把想念藏于心底,不与旁人说。谢晓就是这样的,与亲近之人说,徒惹伤悲,旁人便更不必开口了。相比谢晓的遗憾,谢母所剩的才是伶仃孤寡。
在被媒人告知谢家要来迎娶自己那天开始,谢父便成了谢母的天。哪怕仅见过两面,话都没说几句,但她始终都知道这就是她的男人,是一辈子的依靠。如今,年过花甲,四十年的陪伴都随着一抔骨灰的下葬而长眠了。剩下的路,她要一个人走完,她不能给谢晓添麻烦。看到许祖清今天的表现又格外的欣慰,但也依稀感到好景不长。
与活着的人比起来,已故之人反而更幸福。他们可以得到亲友无尽的思念,而依旧活在世界上的浮萍们则无处话凄凉。其实,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谢晓是向往死亡的,那样更简单,更彻底。尽管没有跟母亲沟通过,她相信母女的感情是想通的。其实,她总想找些父亲与自己的心有灵犀,唯一能勉强联系起来的是父亲过世的上午,她曾经莫名地平地摔倒过。她渴望父亲如梦告别的场景,始终未曾出现过。
由于谢父新逝,谢晓家的中秋节,也只是跟小叔一家一起吃顿团圆饭而已。中秋节的出现,仿佛是对谢家最大嘲讽,一个不再团圆的家庭如何去过中秋节呢?起码现在,是无法感受节日的换了氛围的。待小叔一家回去后,许祖清和谢晓准备跟谢母再交代一件与中秋背道而驰的事情。
谢晓:“妈,其实...我们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了。”谢母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许祖清。
许祖清:“妈,我比较抱歉…这些年没能好好照顾晓晓,让您和爸替我们操心了。”
谢晓:“您别多想,我们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我们是经过商量,慎重地做出的选择…”
谢母:“哎~~~日子终究是你们的。妈呢...就是希望你们好!”
许祖清:“妈,不管我跟晓晓是否存在婚姻关系,您都是我妈。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这是不会改变的。只是这么多年,让晓晓受累了。我们分开后,她身上的担子能轻点,也会活得自在些。”
谢母:“祖清…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不希望成为你们的负担。包括晓晓上次说让我去燕都,我都不回去的。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之前都不给你们添麻烦,之后更不会。你们聊,我先歇了…”
谢晓:“行...你早点睡吧。”许祖清也跟岳母道了晚安,待老太太睡下后,谢晓对许祖清说:“这边儿事儿都办得差不多了,你要还有假就先回燕都陪晞晞,别总让人家鲁一管着了。”
许祖清:“也行,你能不能陪我去去滨江大学走走呢?”
谢晓:“没有这个必要了,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许祖清:“现在不都说生活要有仪式感吗?”
谢晓:“你的仪式感没有找对人,我累了,先睡了。”
被拒绝的许祖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就是想在最初遇见的地方,做一次完美的告别。原来,谢晓的心里还是有埋怨的,终究是不愿意了。有那么一瞬间,许祖清觉得如果今天躺在地下的是自己,谢晓回不回跟岳母一样也满怀思念呢?起码他的墓碑的署名,应该是:爱妻谢晓携女儿许未晞。
第二天,许祖清走后,谢晓还是迎来母亲的拷问。
谢母:“说说吧?咋就离婚了呢?那么多年都过了,现在孩子大了,你反倒忍不了了。”
谢晓:“妈,你昨天不是说尊重我的选择吗?”
谢母:“他在我能说什么?现在离婚不都有冷静期吗?你们真就想这么离了?”
谢晓:“资料都交了,那还有假啊!”
谢母:“你这次这么坚持,该不会是跟那个姓黎的有关系吗?”
谢晓:“妈…说什么呢?跟人家有啥关系,他是鲁一的朋友,当时就赶巧了过来。”
谢母:“有没有关系你清楚就好,反正你大了,我说啥你也不会听的。”说完谢母就走回房间。从谢母嘴里说出这些,谢晓早已不意外,毕竟女儿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她跟黎昂再也回不到可以说得清,道得明的清白关系了。谢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着完全没有方向的以后,她彻底迷失了…过年她就三十九岁了,临近不惑之年,反而自己开始困惑了。再也不是从前有多种选择任她挑选,仿佛上天在一点一点收回曾经对她的馈赠,最后会连她一同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