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衾望着天,道:“这里依山傍水,清风正好,正适合小憩一会,你睡会儿?”顾妙妙闭目,说:“你回府若是无事,歇一会也未尝不可。”夜衾道:“自然无事。”顾妙妙没有再说话,她倚着树似睡非睡。晌午过后,日头转弱后二人打马回府,晚上的时候吏部的脱籍文书果然送到了沁园,夜衾连同她的奴契书一块交还给顾妙妙。自上次皇帝夜游被刺重伤后,其身体一直抱恙,重疾卧床,身体竟一日比一日差劲,宫中御医多次会诊均束手无策,朝中重要事宜奏章呈上,上报至内阁,再由内阁转给东宫。
树荫下,顾妙妙对上一双笑意盈盈又带着几分乖巧的眼睛。
夜衾显少会露出这种天真浅显的表情,那笑容煞是晃眼,她竟无法出言否认,面色沉沉又复杂。
夜衾凑得更近了些,一张脸顶在顾妙妙眼前,语气轻松又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这样叫你,想起来了吗?”
顾妙妙盯着这张脸,似乎想从这上面窥探出什么别的东西来,可夜衾就离她如此近,近到顾妙妙能看清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神情,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眸,里面除了笑,似乎还带了一丝期盼。
顾妙妙伸出手将人往后推,让他离自己远些,说:“记得,谢岑。”
夜衾笑意更深,说:“姐姐,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顾妙妙恩了一声,神情颇为冷淡:“若是可能,我倒宁愿我们不再见面。”
夜衾想起陆家的事,以及她曾说过的话,心下一滞,说:“比起重逢,我也宁愿我们不见面。”
顾妙妙勾了勾唇,却是复杂神色居多。
夜衾又粲然一笑,说:“不过既然重逢,那便是有缘,你说是不是?”
顾妙妙定定看着人,沉默片刻,说:“倒也是,几年未见,你长大了。”
夜衾含笑说:“姐姐倒是没什么变化。”
顾妙妙被他忽然如此热拢又烂漫的语气噎住,目光挣扎片刻,还是道:“物是人非,如今你是主子,我只是个下人,姐姐这个称呼你还是收回去。”
而且夜衾如今已不是当初的半大孩童,他顶着这么一张脸,嘴里一声一声唤着姐姐,总让顾妙妙想起她那个早已不在世的弟弟。
夜衾却道:“你不是下人!吏部的脱籍文书我已让十三去取,等回府后便能交于你,还有你的契书也一并归还,你几次救过我的命,你在我眼里不是下人丫环!”
顾妙妙说:“你将我从乐坊司救了出来,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
夜衾说:“怎么不欠?七年前你救过我一次,七年后你又救了我第二次……真要算起来,城南大街若是没有你,只怕我就会同韩文言一样,你救我三次!”
顾妙妙还是第一次见夜衾这样上赶着欠人情的,内心哭笑不得,她无欲同他做这些口舌之争,笑了笑没说话。
夜衾在她更近的地方坐下,肩膀几乎就要挨上人,有些讨好说:“……姐姐。”
他只唤人,等不到回应,侧过头又叫了一遍,一如当年那般磨人,顾妙妙受不了般,低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夜衾望着天,道:“这里依山傍水,清风正好,正适合小憩一会,你睡会儿?”
顾妙妙闭目,说:“你回府若是无事,歇一会也未尝不可。”
夜衾道:“自然无事。”
顾妙妙没有再说话,她倚着树似睡非睡。
晌午过后,日头转弱后二人打马回府,晚上的时候吏部的脱籍文书果然送到了沁园,夜衾连同她的奴契书一块交还给顾妙妙。
自上次皇帝夜游被刺重伤后,其身体一直抱恙,重疾卧床,身体竟一日比一日差劲,宫中御医多次会诊均束手无策,朝中重要事宜奏章呈上,上报至内阁,再由内阁转给东宫。
当今国姓秦,天子秦政,皇帝膝下子嗣凋零,除去不明夭折的皇子皇女,如今只有三子,东宫太子秦之恒,宿王秦勉,公主秦若薇。
太子待人宽厚,有仁爱之心,且在一些日常政务上都有自己的见解,按理来说有这样储君是百姓之福,若是没有宿王,太子继位确实是众望所归,可坏就坏在,明贵妃膝下之子秦勉,文武双全聪慧过人,事事都比长子优异,哪怕东宫已立,可不到最后一刻,不见诏书,立长还是立贤,便一直是朝中大臣争论的矛头。
皇帝病重,太子暂持政务又有内阁相助,一切事宜倒也处置得井井有条,百官面上虽是一派祥和,可背地里却都是阴谋诡计。
韩家自刺杀一事后消沉,不久后韩秋月与燕京王家定下亲事,与此同时,樊家庶子樊士舟与李家幼女于八月上旬完婚。
因着谢益前一段时日重病缠身,谢允谦身为长子目光看得长远,有意让夜衾多与燕京各大世家混个脸熟,到樊家贺喜一事便交于夜衾操办。
沁园庭中,顾妙妙与十三确定着礼盒,十三检查完毕后,望向外头天色,疾步进屋,说:“少爷,都准备妥当了。”
夜衾今日换了一身月牙白袍暗纹麒麟锦衣,虽然很低调可一配上他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张扬了十成十。
十三命人将礼盒搬上马车,正欲跟上时,夜衾回头看了眼人,说:“你今日不去食坊吗?”
十三扶着人上马车,说:“今日不去了,我同青儿说了今日要同少爷一块去樊家贺喜。”
夜衾收回手,说:“无妨,你去吧,让她跟着我就成,回来的时候带些食坊的果子,还有蜂蜜也快没了。”
十三微微惊讶,少爷很少会让他从食坊带什么东西,倒是他每次去一买一大堆,但少爷既同意他去,他自然乐意,便笑道:“我知道了。”
十三朝一旁的顾妙妙看去,二人相视一笑,顾妙妙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一走远,夜衾刚刚还端着的模样立刻就变了样,他挑开一条帘缝,望了眼车外,才说道:“姐姐,我猜要不了多久,十三就要上门提亲了。”
夜衾说着自己先笑了:“倒也奇怪,十三跟前跟后这么久,我还以为那姑娘心肠是铁石制的,没想到如今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顾妙妙若有所思,她曾路过食坊见过那名女子,那日正好过午时,她与十三就在食坊廊下说着话,十三那般开朗的一个人在她面前竟有些拘谨之色,可又带满心欢喜,反而是冯青神色间似乎有些淡淡疏离。
夜衾猛然凑近,在她面前晃晃手:“在想什么半天不理我?”
自那日京郊外二人说开后,夜衾就像变了个人,好似真将顾妙妙当成了长姐看待,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唤着,顾妙妙提过几次,可每次一说,他便总说七年之前他也是这般唤的:“……为何七年前可以七年后不可以?姐姐非要与我分这么清楚?是不是打算等出了府后便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顾妙妙惊叹于他的好口才,几番劝阻无果也随他去了。
顾妙妙往后靠在车壁上,说:“想那位冯青。”
夜衾说:“冯青怎么了?”
顾妙妙淡淡一笑:“十三献了两年多的殷勤无果,怎么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就愿意接纳十三了呢?你最好留意一下。”
夜衾眼微眯,神情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