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梦枚无奈,只能放弃举业,到当地有名的富商沈家中求职,哪怕是签一张卖身契,也要救回母亲的性命。而沈氏月娘,正是沈家唯一的女儿。落魄的俊朗书生和美貌富家的小姐,巧合也好,有心也好,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沈家耗费巨资,请名医为阮老太太治好了病。阮梦枚不仅不需要投身商贾,连馆都无需再坐,还有了自己的书斋可以一心一意地攻读。阮梦枚考中举人,衣锦还乡,迎娶沈氏月娘。沈家得此乘龙快婿,且小两口情投意合,便不惜银钱为女儿置办嫁妆。阮梦枚娶了沈氏,后顾无忧,春风得意,转年进京参加会试,金榜题名,得了两榜进士出身。
好在,并没人发现他们。
他们落脚处旁边有两间柴房,正好挡住了几个人的身影。即便没有这柴房,似乎也无需担心被发现。
这山庄的后院除了柴房,就是规规整整的几块菜地,远处是几株老树。触目所及,菜地显然有人精心打理,然而现在却一个人影也没。远处被老树遮掩的所在,隐隐似乎有人声。
向嵘目光微扫,又在角门处略顿了顿,依旧什么都没有说。他和刘豚站在一处,一个冷着脸,一个笑眯眯,只看青衫少年和紫衫少年要如何。
青衫少年蹑手蹑脚地,就率先要往人声处去。
“表哥,这、这不好吧。”紫衫少年拉住青衫少年。
“有什么不好。”青衫少年却说道,“若舅母给你说的是京中哪一个女子,咱们自然无需这般,无论是谁,模样性情都在我心里头了。就是阮家另外两个姑娘,咱们也不是没见过的。这一个不同。你姨母说的天花乱坠,可是咱们哪里知道这阮玉珠是圆是扁。兄弟们能真让你盲婚哑嫁?要是娶回去是个母夜叉,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说完这些,周湘又责备紫衫少年:“咱们可都是为了你,才蹚这趟浑水。冒着雨跑这远的路,事到临头你打起退堂鼓来,对得起哪个!”
紫衫少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小七说的好听,还不是他好奇新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把咱们都拉了来。”刘豚用胳膊肘撞了向嵘一下,掩面笑道。
向嵘懒懒地看了刘豚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
“好像你和小七的目的不一样似的。”冷冷的语气,嘲讽意味依旧十足。
“我……我自然和小七不一样。”刘豚一本正经地辩解,突然眼珠子一转,“只顾说我,你又为什么来?”
向嵘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搭理刘豚。
刘豚自觉扳回一城,笑的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都眯成了缝。
周湘听见刘豚和向嵘说他,全当没有听见,只招呼两人快些跟上,赶着去看阮家的大姑娘。
很快,四人就到了老树后。
老树所遮蔽的处所,正是小佛堂。
小佛堂内
褚锦绣目光闪动。阮梦枚脸上一红一白,压抑着怒气看阮玉珠。
阮玉珠的嘴角露出笑意。
阮梦枚问她究竟想怎样,这话难道不是该她问他们吗。
显然,阮梦枚根本就不想提沈氏的旧案,也不会给她机会对质,除非她能够拿出不可辩驳的证据出来。
事情发生时她才十岁,之后就困在山庄,又怎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即便将来她拿到了证据,要给沈氏翻案也是千难万难。
但是,今天她无论如何得先为沈氏和自己讨些利息回来。
“既然来了,母亲的灵位在此,她还受得起你们一个头。”阮玉珠清晰地说道。
阮梦枚和褚锦绣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阮玉珠竟然让他们给沈氏的灵位磕头!
“玉珠,你也闹的够了。时辰不早,快些去收拾了,咱们一起归家。”阮梦枚拿出父亲的架势来,对阮玉珠吩咐。
“你们磕了头,我再跟你们回去也不晚。”阮玉珠毫不动摇。
阮梦枚皱眉:“我和太太为你寻了门好亲事,你不要不识好歹。”这一会的工夫,他就很狡猾地绕开沈氏,将话题转到了阮玉珠的亲事上。
褚锦绣也不失时机地开口:“玉珠啊,家里一应都为你安排好了。院子是最好的院子,一应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你回家去,想要什么,想用什么,尽管开口,你父亲和我总会为你寻来。”
这是在用京中侍郎府的富贵引诱阮玉珠。
阮梦枚满意地点头。
阮玉珠微微挑眉。
“你们给母亲的灵牌磕头,我就跟你们回去。否则,我宁愿老死在这山中。你们是知道我的,出言无悔,说到做到。”阮玉珠的话掷地有声。
阮梦枚大怒:“我和太太悉心为你安排,你竟拿自己的终身当做要挟?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玉珠,你小时候虽然任性,可却不是这般不通情理!”
阮梦枚不敢认她这个女儿了。
“说到情理……”阮玉珠好整以暇,“……当年父亲家贫,祖母病重几次,若非母亲资助,又精心服侍祖母,祖母可能活不到今天,老爷又哪里有心思,有机会金榜题名……”
阮梦枚的脸就黑了。
阮梦枚祖籍淮安。父亲在他幼年时就亡故了,只留下阮老太太和他,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阮老太太太理家,阮梦枚一心苦读。
阮梦枚是个读书的种子,少年就考中了秀才。
可惜阮家家底单薄,母子两个不事生产,又不善经营。阮梦枚考中秀才之后,家底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只能四处坐馆,将将够母子两人的生计。
屋漏偏逢连夜雨,阮老太太病了。
为了给阮老太太治病,阮梦枚不仅耗尽了家底,还欠下了几笔不小的债款。可阮老太太的病不仅没好转,反而愈加严重,渐渐露出下世的光景来。
要救阮老太太的命,需要名医,还有大量的银钱。
阮梦枚无奈,只能放弃举业,到当地有名的富商沈家中求职,哪怕是签一张卖身契,也要救回母亲的性命。
而沈氏月娘,正是沈家唯一的女儿。
落魄的俊朗书生和美貌富家的小姐,巧合也好,有心也好,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沈家耗费巨资,请名医为阮老太太治好了病。阮梦枚不仅不需要投身商贾,连馆都无需再坐,还有了自己的书斋可以一心一意地攻读。
阮梦枚考中举人,衣锦还乡,迎娶沈氏月娘。
沈家得此乘龙快婿,且小两口情投意合,便不惜银钱为女儿置办嫁妆。阮梦枚娶了沈氏,后顾无忧,春风得意,转年进京参加会试,金榜题名,得了两榜进士出身。
阮梦枚在朝中并没有亲戚故旧,然而有充足的银钱打点结交,很快就外放重地为官,顺顺当当地步入仕途。
可以说,没有沈氏,就没有今天的阮侍郎。阮梦枚与沈氏结亲,至今还是淮安人口中的一段佳话。
说沈氏是阮家的恩人并不为过,她还为阮梦枚生下一儿一女。
“至于褚姨娘……”阮玉珠扫了一眼褚锦绣,“她本就是母亲买回来的婢子,给母亲磕头天经地义!”
就算褚锦绣不是沈氏买进门的,而是正大光明被阮梦枚娶回来的填房,按照礼法,褚锦绣在沈氏面前也要执妾室的礼,在沈氏的祭日磕个头,完全是她的本分。
可阮玉珠偏又重新提起褚锦绣是沈氏买进门这件事。
褚锦绣暗暗咬牙,飞快地左右看了看。除了心腹几个,倒是没人跟进来。她这脸算是没有丢在众人面前,否则今天回去,这个主母就有些难做了。
没有外人在,褚锦绣就叫了一声老爷,低低的哭泣起来,似乎有无尽的委屈和耻辱。
这个时候,褚锦绣自然万万想不到,小佛堂后,隔墙有耳。
阮梦枚本也讪讪地,见褚锦绣哭了,更加恼怒。
“玉珠,你太不像话!你眼睛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可还要做阮家的女儿?还不快些过来给太太赔礼!”
阮玉珠对阮梦枚的回应,是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刀来。
“你要做什么?”阮梦枚和褚锦绣都惊的退了一步。
“你们无情无义,我跟你们回去做什么?”阮玉珠抬手让满头乌发垂了下来,“铰了头发,这辈子就在山中陪着我那可怜的母亲。”
阮玉珠要断发明志。
“不……”
小佛堂内外的人都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