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难哄的很。裴山垂眸,见她纠结的咬着唇瓣,软白的小脸满是犹豫,似乎很不情愿。他低声接着说:“而且虽说不去他们念书的主堂,若是碰见了其他人,我也能替你挡一挡。”“你叫我一声表哥,出了门表哥自然要护着你。”裴山平静同她说着这些话,嗓音温和,好像句句在理。姜轻雪还是不太愿意,任他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愿意,她倒不是将这视作清白,她都不知道被裴山牵着走路多少回了。
第二十七章:
钟灵毓秀, 风清气正。
书院门前簇拥着几株稠密的竹叶,金色柔光下的竹影斑斑。
比起寒冬烈烈时的冷风,春日里的风不仅柔和,还夹着雨后的清泠, 沁着淡淡的花香。
裴山盯着她的脸默了半晌, 难得松了口:“那就算了。”
姜轻雪觉得裴山现在这样通情达理,真的很好, 果然只要不与他结仇, 就不会招来他的报复, 她很庆幸早早将事情说了清楚。
裴山下意识要去牵她的手, 姜轻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不着痕迹将手藏在身后,她躲闪的动作, 让裴山的脚步顿了顿。
姜轻雪的解释其实很苍白, 站不住脚,她说:“牵着手叫人看见了不好。”
裴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皱了皱眉, 神色有些凝重:“我们是兄妹, 有什么不好?男大女防,防的又不是兄妹。你既然把我当成哥哥,就不用担心。”
姜轻雪没听说过哪家的兄妹是这样的。
便是亲兄妹也不会十几岁了还要牵手, 何况他们只是表兄妹。
但是姜轻雪不好把话说的很直白难听,她怕裴山听了不高兴, 他不高兴就又要来找麻烦。
不是找她的, 就是找别人的。
他这个人难哄的很。
裴山垂眸, 见她纠结的咬着唇瓣,软白的小脸满是犹豫, 似乎很不情愿。
他低声接着说:“而且虽说不去他们念书的主堂,若是碰见了其他人,我也能替你挡一挡。”
“你叫我一声表哥,出了门表哥自然要护着你。”
裴山平静同她说着这些话,嗓音温和,好像句句在理。
姜轻雪还是不太愿意,任他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愿意,她倒不是将这视作清白,她都不知道被裴山牵着走路多少回了。
裴山仿佛还像小时候那般,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喜欢牵着她。
她不怕别人看见,就怕阮洵期看见了会误会。
阮洵期是很单纯的人。
若是误会了她与裴山的关系,是绝不会再同她往来的。
一定会规规矩矩守着那些礼数。
裴山耐心等了半晌,迟迟没等到她开口说话,他沉默着,紧紧攥住了她的小手,十指紧扣,抓得牢牢。
姜轻雪试着挣了挣,他却越抓越牢。
裴山这人就是这样,不喜欢忤逆,越和他对着干,他就越霸道。
男女力气悬殊大,她挣脱不开,索性就放弃了。
她轻声同裴山商量:“那一会儿,表哥记得松开手。”
裴山本不想搭理她这句话,奈何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太乖巧了,叫他忍不住心软,他忍不住又要怀疑,她真的不喜欢他吗?哪有人会在不喜欢的人面前这么乖呢?
“好。”
“嗯。”
越过门槛,走进院门。
姜轻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偏过脸,仰着头望向裴山,她问:“我们不用等等小将军吗?”
她还记得赵景淮说今天也要过来看他弟弟。
裴山从她口中听见旁人,总是不虞,她竟然还记得赵景淮昨天说的话,平时她才不关心他们说了什么,要做什么。
裴山垂了垂眼睫,他的睫毛浓长细密,遮住了大半的神色,表面冷冷淡淡,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不用等他。”裴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指,软软的很好捏,他压下心头杂七杂八的念头,接着解释了句:“他来看他的弟弟,本也和我们没关系。”
姜轻雪不过随口一问,如果裴山能和赵景淮一起,那就更好。
她就能有机会,多与阮洵期待一会儿。
姜轻雪很紧张,她其实不擅长掩饰情绪,想的什么都在眼睛里。
裴山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她满眼只有自己,他心头已经软成了一滩柔软的水,很喜欢这种被她看在眼里的感觉。
姜轻雪磕磕绊绊地开了口:“表哥,你是不是有个师弟在这里念书?”
她总算说出这句话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姜轻雪怕自己做的太明显,好像她就是冲着阮洵期来的,她抿了抿唇,继而补充:“就是上次在你院子里等你的那个少年,他看起来就和姜叙白一样大。”
听她提起姜叙白,裴山的脸色缓了缓,不然他确实也会奇怪她怎么会忽然主意到一个不重要的师弟。
裴山敷衍道:“他是在这里念书。”
一个少年。
没有根基。
被他的老师教得太纯良无害了。
一眼就能看得到心底,将来就算考出功名,也很容易在官场上被人生吞活剥。
姜轻雪心脏咚咚的跳,她特别小心翼翼,开口之前再三斟酌,“那你要去看看他吗?”
她问得很小声,生怕裴山听出异样。
裴山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看他做什么?”
姜轻雪脑子转的也快,随便编了个理由:“我看他那日特意上门拜访,以为你们是关系很好的师兄弟,既然师出同门,表哥今日又恰好在书院里,见一见也没什么,日后你们的老师知晓了,也会觉得慰藉。”
不知为何,裴山听她的话,感觉她好像处处为他着想。
裴山原本就很愉悦的心情就更加的满足,他眼底温柔更甚,一潭幽深的眼眸在望向她的时候,偏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柔情蜜意。
他说:“无妨,老师不会怪我。”
只不过是师出同门的一个师弟,从前都没见过面,待他冷些也没关系。
姜轻雪心里都快要着急死了。
裴山这样她怎么才能见到阮洵期呢?她还是很担忧的。
可是再与裴山因为这件事而说下去,他定要起疑了。
姜轻雪只得把满肚子的话都忍了下去。
往正堂走的时候,她忍不住出声提醒裴山:“表哥,手。”
裴山脚步微顿,依然我行我素牵着她的手,“什么?”
姜轻雪有些无语,但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她感觉裴山实在太用劲捏着她的手了,好像怕她当成了犯人,紧紧抓在掌心里,时刻都不得放松。
她声如蚊鸣:“该松手了。”
裴山嗯了嗯,表示听见了,“这儿没人。”
姜轻雪有点恼火,没人就可以这样了吗?他不是也将她当成妹妹了吗?怎么能对妹妹这样啊!
好过分。
她快气死了。
还不带她去见阮洵期。
姜轻雪在父母面前也是被娇惯着的,她有点想发小脾气了,默不作声用力要抽出小手。
裴山停下脚步:“这么怕?”
姜轻雪低着头,也不看他:“嗯。表哥,你松手。”
裴山默了几秒,缓缓松开了手指。
他忍下心底那点不快,只当她是胆小害羞,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脸皮薄胆子小,便是喜欢粘着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这种时候,裴山又忍不住想,嫁给他难道不好吗?
裴山回过神,男人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完全护在她身边,他说:“那边的后山上有座野庙,听人说很灵验,你要去拜拜吗?”
姜轻雪才没什么心思去庙里,她还没说话。
裴山又自顾自地说:“不过山高路远,你应当爬不了山,我背你去?”
姜轻雪更是惶恐,她摇摇头:“不用,我怕累。”
裴山想想也是,小姑娘金贵着呢。
小时候在哪儿都要抱,养她是很劳神费心的。
裴山忽然间有点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她多么的好玩啊,跟在他身后表哥表哥的叫着,谁都不粘,就稚黏他。
现在她依然很乖巧,但是眼里已经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了。
她已经会关心旁人的事情了。
裴山点点头:“那就不去了。”
话音刚落,走廊那边忽然有个人微微喘着气跑了过来,少年身上还是那套洗得发白的衣衫,他好像没想到他上次见到那个小仙女也在,愣了愣,立刻背过身,脸上腾的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师…师兄,我听同窗说看见你来了书院,特意来同师兄打声招呼。”
裴山对这个师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比纸还白,没什么用。
他恢复了冷冰冰的脸,面色冷淡,微微颔首:“你下课了?”
阮洵期嗯了嗯,“刚下学。”
姜轻雪看见阮洵期眼睛都亮了,她又想起了两人那时候蒙在被子里睁着眼睛说话能说到天亮的画面。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和他说,他也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和她说。
两人好像又说不尽的话。
裴山本想打发他走,又匆匆跑来了一个人。
书院的师长,听山裴世子大驾光临,特意请他文阁小叙。
毕竟都曾经是裴山的师长,他不好拂面,但是带上姜轻雪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又放心不下她一人。
“表妹。”
“嗯?”
“你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好!我不乱跑。”姜轻雪很认真同他保证,裴山将信将疑,他忽的将目光放在看起来有点愚笨的阮洵期身上,“劳烦师弟帮我照看一二,我去去就回。”
阮洵期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的目光冒犯了眼前貌若天仙的小仙女,他点点头。
裴山去了趟文阁。
姜轻雪挪着小步子走到阮洵期身边,“你是我表哥的师弟吗?”
阮洵期的耳根红透了,他点点头:“嗯。”
姜轻雪抿唇笑了笑,她软着声问:“你怎么都不抬头看我?你不知道这样不礼貌吗?”
阮洵期果然当了真,鼓足勇气抬起脸,看见了她,脸上热的不行:“冒犯姑娘了。”
姜轻雪对上他的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也红了脸,她润了润嗓子:“我叫姜轻雪,你呢?”
“阮洵期。”
“你为什么又低着头?”
“我…我…我也不知道。”
裴山那边才走到半路,脸色愈发的淡,他还是不能放心。
于是裴山在半路就又折了回去,他得带上姜轻雪,就算是找人照看了她,他还是放心不下。
裴山走到回廊,遥遥看见站在廊下的少年少女。
隔得那么远,还是能看清楚两个人都红了脸,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眉眼弯弯,笑容浅浅,两人的眉眼有如出一辙的天真明媚。
裴山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心里陡然生出暴虐的戾气,他的眼底是深沉的平静,冷静的望着远处的少年少女。
这个画面,在外人来看是赏心悦目的。
在裴山看来,就很刺眼。
因为这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