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一笑,未被许烨的这段话唬住。吴守顺借口有事,带着身旁的小徒离开,留在屋内的星夜反倒是松了口气。“我上次就说过,安镇曦找我做法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我收钱行事,纯粹是出于救人。”“tຊ救人?”许烨无奈地咬了咬唇,“这里就咱们两人,你和我说实话,我呢,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你要真是有什么经济困难,只要你开口,我给你想办法。”星夜扯了扯嘴角,眼角微微抬起瞥了眼许烨,带着几分蔑视。吴守顺隔着窗户纸,从一道细细的缝子里一眼看见了这个眼神,他随之一愣,这个眼神像极了几年前他蔑视星夜的样子。
许烨当场被揭穿,一时间有些尴尬,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好。
许烨知道星夜已经看穿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如果硬着头皮死不承认,倒也没什么,但这样总归不是办法,如果他说谎在先,那后续吴守顺和星夜对他隐瞒,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这并不是许烨想要的。
他既答应了袁彩给这件事一个结果,就不能浑水摸鱼地草草了之。尤其是袁彩好不容易求他办件事,如果再搞砸了,那真是前功尽弃。
想了想,许烨决定和吴守顺说实话:“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欺骗了您,我确实不是作家,没那个才华出书扬名,但我也不是警察,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找公司开具证明以此证实我的身份。”
吴守顺阅人无数,谁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揭穿许烨,也是想看看许烨到底想干什么,如今这张纸捅破了,吴守顺也就顺势给许烨一个台阶下。
“你说你不是警察,又不是作家采风,那来我这里做什么?”吴守顺转身,眼神瞥过去看了眼堆在墙角那些用来做扎活的道具,说:“我吴家世代做这个,如果您不是为此而来,还是请回吧。”
许烨张张嘴,没再说下去。
他本想摊牌说明自己的来意,因为吴守顺的诚意,他也想以真心换真心,可话到嘴边,许烨还是没说出口,单独将星夜拉到一旁。
上大学时,老师就说许烨没有做警察的天分,为了避免打击到许烨的自尊心,老师也留了几分余地,说他家里世代从商,也有这个家底做生意,何必辛苦当警察呢?
许烨不以为然,但后来证明,他确实没有当警察的天分。
他天生耳根软,容易动容。明明生在有钱人家,却长了个菩萨心,见到不公正的人和事,那股子义气就猛地窜上头,不想着上级命令和道义礼法,只想着如何为受到不公的人开脱。
袁彩说过他这点,许烨也明白个中道理。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哪有绝对的自由?他只是个普通人,改变不了这世界的法则,逆天而行是神话世界里的主角,不是他透明人许烨该走的路。
好在许烨是个听劝的人。
从商后,他的事业倒是顺风顺水,他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到了年龄,他会找个跟自己家世相当、知书达理的女孩子结婚生子,然后按照父母规划的人生清单继续走完下半生的路。
可人生偏偏不是你想规划就能如意按其行走的。
毕业后的许烨一心扑在生意上,还没来得及谈恋爱,心就又被袁彩给牵走了。
他骂自己没出息,对着袁彩的来电显示自言自语嘟囔了许久,劝自己随便找个理由把袁彩拜托他的活儿给推了。他有无数种婉拒的理由,可他一个也没用。
来赤沙镇的路上,许烨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和袁彩有着命定的姻缘,所以才会时隔多年,依然被袁彩的话牵着走。
直到那日在花椒产业园,看见星夜在那装神弄鬼的做法,许烨才明白,他这一趟不全是为袁彩而来,也是为了当初那个走了半道警察路的自己。为热爱,为圆梦,为证明自己,为不甘心。
他看得出星夜和吴守顺间的关系,出于万全之策,暗下眼睛低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我不是警察,只要你告诉我实情,我不会为难你。”
星夜和不少警察打过交道,上次和袁彩见面,他瞬间就能觉察出袁彩身上的那股聪慧劲儿,到许烨这里,反倒释然了。
“是袁彩派你来的?”
“算是吧。”许烨惊奇,星夜居然立刻就说出了袁彩的名字,“但我不是警察啊,我只是帮她来问问情况。”
“还是为了安镇曦的事儿?”
许烨狐假虎威:“警方已经查出你多收安镇曦的那笔钱,虽说不是大数,命案也与你无关,但你若是有意包庇,那就要另谈了。”
星夜一笑,未被许烨的这段话唬住。
吴守顺借口有事,带着身旁的小徒离开,留在屋内的星夜反倒是松了口气。
“我上次就说过,安镇曦找我做法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我收钱行事,纯粹是出于救人。”
“tຊ救人?”许烨无奈地咬了咬唇,“这里就咱们两人,你和我说实话,我呢,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你要真是有什么经济困难,只要你开口,我给你想办法。”
星夜扯了扯嘴角,眼角微微抬起瞥了眼许烨,带着几分蔑视。
吴守顺隔着窗户纸,从一道细细的缝子里一眼看见了这个眼神,他随之一愣,这个眼神像极了几年前他蔑视星夜的样子。
星夜劝他从行玄学,打着血社火的名义将二者结合,也算是迎合市场给自己找点发财路。可吴守顺却看不起这装神弄鬼的把式,他骄傲地蔑视星夜,一如现在的星夜蔑视许烨。
屋内的交谈还在继续。
星夜抬起下巴,迎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你还没有孩子吧?”
“没有。”许烨摇摇头,他还没结婚呢,“和这有什么关系?”
“你既没有子女,那也该养过些小猫小狗之类的宠物吧?”星夜若有思考地回答:“如果都没有,那也该有同理心、悲悯心、怜爱之心吧?如果也没有,那我们间的对话便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义,您还是请回吧。”
许烨有点恍惚,他耳朵里听进去了星夜说的这一大堆话,可却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倒像是废话。
这让他倍感焦躁和生气,“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我是个粗人,还是有话直说吧。”
“如果你有过丧子之痛,就会明白希望与未来被彻底碾碎后,从地狱般破碎里走出的万丈光辉。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却要于苦难中悲悯,于破碎中重构,于人性里无得失。安母不过是个普通人,谈何容易?”
“难道你为死者超度亡魂,就能实现死而复生?”
“不。”星夜回神,斩钉截铁道:“既然不能让死者复生,那就让生者早日从苦海脱离。”
“脱离苦海需要的是时间,不是你故弄玄虚做这些仪式,难道你为死者摇摇铃铛,给她戴上个‘邪童’的帽子,生者就能脱离苦海吗?”
“既然放不下爱,那就只能让恨绵延。”
“什么意思?”
“让生者生恨,死者的死亡便就不是痛苦了,死亡代替了救赎,悲悯成就了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