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风道:“你的人情有何用?”秦时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伸手借钱已十分难堪,还要遭宴清风耻笑,他受不住。“不借就算了。”他起身要走。宴清风问:“这钱拿去做什么用?”秦时又坐了下来,良久后,低哑道:“救一个女子。”既然诚心要借,只能如实相告。宴清风寻思着有点贵。卓明月能卖一百两,价值二百两的女子该是怎样的绝色?“哪家姑娘?”秦时道:“卓家庶女,你见过的。”宴清风漫不经心道:“哦。”
跟五妹说清楚?如何说的清楚?
五妹有心对付她,有千百个法子,无声无息地让她死在了卓家也说不准。
卓明月犹豫了几番,将她难以启齿的事说出口说出口:“她把我强行送进青楼,她不会放过我的。”
五妹总有一天会借此说事,倒不如她自己说了出来,博个先机。
“什么?”
秦时松开她,死死的盯着她的脸,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卓明月心里暗自发笑。
果然,男人怎会不在意。
她撩起衣袖,露出那一点嫣红的守宫砂。
“我侥幸逃出来,保住了清白。”
秦时眉头紧锁:“青楼把守森严,你又有眼疾,是怎么逃出来的?”
若是没有宴清风,她想要从青楼全身而退,确实难于登天。
仔细想来,他杀卓君朗救她第一回,杀张员外救她第二回,今日又救她第三回。
世间之事,有时竟能如此巧合。
卓明月随口编道:“楼里逼我接客,刚好是兄长的熟人,便救了我。”
“哪个熟人?”
秦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究根问底,解释道:“我备礼去道谢。”
这……
卓明月反应很快的说道:“阿时,你以何身份替我道谢?”
她说这话,心里头仍有些期翼。
只要他许一个名份……
秦时的视线从她脸上慢慢向下,停顿在她这件浮光锦上,久久没能挪开目光。
迟迟道:“我寻了位大夫,擅长治眼疾的,在江北一代颇有名气,过两日便到长安城了。”
不知名医是否能揭穿她假瞎的面目?
卓明月抓住他的衣襟,巴巴的求道:“今日我和小兰得罪了五妹,她不会叫我们好过的。阿时,你就当收两个婢女,也把我和小兰……”
秦时握住她冰凉的柔荑,垂下眉眼。
“明月,等我半日。”
-
将军府来了个稀客。
秦时没有弯弯绕绕的,开门见山的说:“借我二百两,过阵子还。”
宴清风道:“你缺二百两?”
没记错的话,廷尉少卿的俸禄每月约六十两,秦时又是个不喜挥霍的,不该缺钱才是。
秦时默了须臾,才道:“私库被家里缴了。”
宴清风笑道:“你也会有这一日?”
当年一同在国子监,秦时是最乖顺的那个,从不遭长辈苛责。
私库被缴,可见他做了有伤风化之事惹恼了家里长辈,才至于断他财路。
秦时好声好气道:“你帮我一次,我欠你个人情。”
宴清风道:“你的人情有何用?”
秦时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伸手借钱已十分难堪,还要遭宴清风耻笑,他受不住。
“不借就算了。”
他起身要走。
宴清风问:“这钱拿去做什么用?”
秦时又坐了下来,良久后,低哑道:“救一个女子。”
既然诚心要借,只能如实相告。
宴清风寻思着有点贵。
卓明月能卖一百两,价值二百两的女子该是怎样的绝色?
“哪家姑娘?”
秦时道:“卓家庶女,你见过的。”
宴清风漫不经心道:“哦。”
短短几日,涨价了。前些天不还是一百两?
秦时面上一抹痛色。
“我该明媒正娶的,叫她堂堂正正做一回人,无奈我家中不同意。”
“哦。”
“本要缓缓再计,可她在卓家处境艰难,等不及了。”
“嗯。”
“不出半年,我便能还你。”
按秦时的俸禄,除去平日里的开销,不出四个月便能攒够二百两。
可他想着再购置个大宅子,给明月添置些物件,总是要有些花费的。
宴清风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云淡风轻道:“不借。”
秦时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来之前,秦时便想到大概会遭他讥讽,却没想到会被他拒绝。
毕竟这二百两对宴清风来说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事,再凭他们曾经刎颈之交的关系,他不至于这样的小忙都推却。
宴清风嗤之以鼻:“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同家里翻脸?”
秦时立起身。
“你这样的人,如何会懂?”
……
宴清风是怎样的人?
从前秦时见识了很多次。
谁不知道康敏苏对宴清风的心思,有事没事就“清风哥哥”。
比如。
“清风哥哥,我手疼,帮我剃个蟹肉好么?”
宴清风专注自己盘里的珍馐,目不斜视:“手疼找太医。”
再比如。
康敏苏拿着自己绣的香囊送他,十指都刺破了。
宴清风出于礼貌接过,一本正经的给她提建议:“不好看,下次别绣了。”
甚至。
大冬天一块儿堆雪人,康敏苏凑他身边去,娇滴滴的说:“清风哥哥,我冷。”
宴清风敏锐的离她三步远。
“你不会风寒了吧,别过来。”
叫人家一个女子委屈的直掉眼泪。
秦时忍不住告诉他:“敏苏中意你,你不表示表示?”
“这叫中意?”宴清风压根不信,“老想叫我帮她做事,我又不是她家奴才。”
康敏苏越挫越勇,宴清风却满脑子“休想害我”。
秦时总怀疑他大概天生缺了一窍,才会不懂情爱之事。
……
秦时辗转至另一位旧友处,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罢了,他总不能弄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一个女人沦落到起初借钱的地步。
丢了秦家的颜面,也对明月不利。
-
卓明珠被卓明月打成这般,裴芳怒从心起,可想到秦时的交代,她又无从下手。
“珠儿,咱们且等着,秦大人既然没把那贱蹄子带走,便也是没那么喜欢的。男人的偏爱消散的快,等过些时日,秦大人把那贱蹄子忘了,我们再收拾她不迟。”
卓明珠如何能耐着性子苦等?
这口气她出不了便是夜不能寐。
“母亲!只是得了秦大人几分青睐她就敢打我,等她真的进了秦府,没准还要回头报复母亲你呢!这枕边风,可是厉害的紧。”
裴芳细想着,她对这个庶女从未善待过,却也没饿死她冻死她,仁至义尽,有什么脸来报复?
可这人性是最料不准的东西。
万一她真在攀了高枝后杀个回马枪,该如何是好?
这庶女向来是个软柿子,任打任骂的,真能做出什么来?
裴芳犹犹豫豫道:“她敢?”
卓明珠把鬓边青丝拂去耳后,露出红肿的脸颊来。
“母亲,她如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