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辆车。”杜璇目送着车尾,咂了咂嘴,“告诉你们啊,我爸所里上上个月不是搞什么黄赌毒整治嘛。他在一家卡拉OK厅,看见黎雪被一个糟老头子抱在怀里,陪人家唱歌。老头子正捏她屁股呢。”“不可能!你别瞎说!上上个月她妈还病着,她哪有心情去唱歌?”“不信拉倒。我还听说她妈不在了,她家里也没什么顶得上用的亲戚,只好跟着那个后爸过。其实啊,她早就被她爸破了身子。”“破身子是什么?”“这你都不懂,就是被男人睡过了。她爸每晚都去她屋里,和她睡觉。她的房间就顶着汪奶奶的卧室,咯吱咯吱的,吵死人了。”
“没骗你吧?”葛凯风冲洪橙挤挤眼睛。后者透过厚镜片,朝他又回了个大白眼。
“同学们,刘老师休产假了。你们班的语文由新调来我校的洪老师给你们上。同时,他也会代替刘老师兼任你们班的班主任。”孟老头走上讲台,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下巴那颗大痦子上的几根长汗毛在空气中随着语调起伏摇摆。
“另外,音乐课的唐老师因为调动工作的原因,从今天起,就不再教你们了。以后你们班的音乐课由葛老师来上。洪老师和葛老师都是有多年教学经验的优秀教师。好了,话不多说。请大家鼓掌欢迎他们。”
掌声中,洪齐州和葛峰走上台。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洪齐州个子不高,体形略胖些,戴副眼镜。葛峰身材高瘦,唇边还蓄着一圈胡茬。身上的白衬衫和黑长裤熨烫挺括,看不见一条多余的褶皱。
葛峰简短地先自我介绍完了,洪齐州清了清嗓子,以一副牙疼的表情说他本来不想带三班的,因为自己的活宝女儿和葛老师的儿子都在这个班上,真真是头大。
但是几次找校长都抗议无效,说几个女老师都赶着世纪末生宝宝,人手不够。所以,他只好来了。说完,又调侃地看了看台下坐在一桌的洪橙和葛凯风。
底下都笑了。洪橙感觉到坐她后面的杜璇使劲儿在踢她的凳子:“喂,洪橙,太不够意思了吧。你爸当班主任,怎么没听你说过啊?还保密呢。”
被她连踢了七八下之后,洪橙终于不耐烦地回过头:“你大爷的,我不也昨晚才知道嘛。”
你有没有经历过某个特别诡异的时刻——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反正就是有时在一个闹哄哄的屋子里大家都在说话,只有你在一边捂住耳朵,想把噪音隔绝在外。
但是周围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并没有因为你的沉默而消散,反而更吵了。万般无奈下,你忍无可忍地大喊了一声——都特么别吵了!
那一刻,时间却仿佛瞬时静止了似的。然后你就发现,大家如同约好了一样都不吭声了。屋子里只回荡着方才你一个人大吼的余响。那声音总是格外响亮,让你顿觉自己很过分,很没教养。
那天的洪橙就处于这种情形下。而校长、老爸,还有经常带着葛凯风来家里下棋聊天,被老爸称为“臭棋篓子”的葛叔叔,也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社死得想钻进地缝的她,在那一个时间点忽然记起过年全家去天扶山的一座大庙敬香的那天,她好像忘了给菩萨磕头。
放学后,她拉着葛凯风、杜璇去学校东大门后面的小吃街买梅花糕和烤串吃。三个人围坐在摊位的小桌边,洪橙絮絮叨叨地又对他俩倒了一通苦水。
“得了得了,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班主任老爸罩着你,以后可以横着走了。”杜璇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梅花糕,声音轻盈婉转得有如黄鹂。
“屁嘞。我这是孙大圣跳到如来佛手掌心,以后都要被他监控了。”洪橙几口干掉了梅花糕和一块萝卜丝饼,又打开一盒油炸臭豆腐。
臭豆腐的气味惹得杜璇立即捏起鼻子,直呼受不了。葛凯风把萝卜丝饼解决掉,也抽了根桌上的牙签,凑过去。只是他刚戳中一块豆腐,就被洪橙打了一下手背。臭豆腐掉在桌上。他也不嫌脏,用手捏起来吃了。
“瞧你俩这点出息。”杜璇瞧不上地撇了撇嘴,把手上还剩下一半儿的梅花糕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和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擦嘴。擦到一半,却合上镜子,指着前方一百米开外的岔路口喊洪橙。
洪橙顺着她的手指,看见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的后座车窗降下来,露出黎雪俏生生的脸。她化了妆,嘴唇红得快滴出血来。
“黎……”还没等洪橙喊出口,车子就开过去了。
“又是这辆车。”杜璇目送着车尾,咂了咂嘴,“告诉你们啊,我爸所里上上个月不是搞什么黄赌毒整治嘛。他在一家卡拉 OK 厅,看见黎雪被一个糟老头子抱在怀里,陪人家唱歌。老头子正捏她屁股呢。”
“不可能!你别瞎说!上上个月她妈还病着,她哪有心情去唱歌?”
“不信拉倒。我还听说她妈不在了,她家里也没什么顶得上用的亲戚,只好跟着那个后爸过。其实啊,她早就被她爸破了身子。”
“破身子是什么?”
“这你都不懂,就是被男人睡过了。她爸每晚都去她屋里,和她睡觉。她的房间就顶着汪奶奶的卧室,咯吱咯吱的,吵死人了。”
洪橙立即想起表弟董磊去年暑假是在她家过的。老妈还让他俩睡在一张大凉床上来着。不过只是几晚。
她只记得董磊放屁真臭。可是并没发出什么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正想问杜璇自己是不是也算是被表弟睡过了,却听葛凯风对杜璇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吃完盒子里最后一块臭豆腐,气呼呼地扔掉牙签:“人家没爹没妈,怪可怜的。这么说人家,太损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杜璇不服气地说,“她陪男人,那是我爸亲眼看见的。我爸可是警察,还能有假?”
“警察怎么了?把同学的隐私八卦给自己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敢说我爸?告诉你吧,我爸很快就要调到市刑警队去,专门抓坏人。你再说他坏话,我就让他把你也给抓起来。”杜璇斜了一眼葛凯风,“听说你爸还组了个什么乐队,经常去歌厅演出啊,捞了不少外快吧?”
“要你管。”葛凯风对她吐了吐舌头,“他一没偷二没抢,就是你爸也管不着。”
“哼,我还知道你爸经常去金梦,黎雪也去。搞不好你爸也看上她了呢。”
“杜璇,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啊。”葛凯风气得满脸通红,要不是洪橙拦着,就要扑过去打人了。
杜璇并不害怕,挑衅地看着他,依旧慢条斯理地说:“不信你俩晚上一起去金梦,不就知道我有没有瞎说了。就怕你们不敢去。”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葛凯风立即说。
“好啊。谁不去谁是狗。”杜璇又看向洪橙,“你怎么说?你来作个证,省得他赖。”
“得了吧,我爸要是知道我去歌厅,不得扒了我的皮。”洪橙摆摆手就要走。
“没事。你就说和我看电影去呗。最近在放周星驰的《喜剧之王》,可好看了。我吃完饭,就去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那辆别克是谁的了。”杜璇凑近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完,还格格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