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感染了魔气,神志不清,俨然成了一头疯狐,双眸殷红如血,见人就咬,不少宗门弟子,甚至长老都说她已经废了,与其忍受着被魔气侵蚀的痛苦,不如就地打死,免得为祸苍生。这时是白敛出现,无悲无喜地说:“从一头灵兽修行到此并不容易,还是交给我吧。”然后提着她的尾巴将她带到了这里。这泉中之水能见心明性,她在里头泡了两个多月,吃了两朵莲花和不少灵果,这才将魔气驱除殆尽。现在故地重游,傅半夏的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
傅半夏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
那时她才刚能化形不久,跟着宗门里的弟子外出历练,以期能找出长久维系人身的办法。
奈何运气实在不佳,刚到一处秘境便碰上了被魔气侵染的千年树妖。那时几个弟子还都在练气期,她自己就更不必说了,连练气的门槛都没摸到,被树藤一下子贯穿了肩膀。
幸亏宗门长老救援及时,她才侥幸逃得一条小命。
只是感染了魔气,神志不清,俨然成了一头疯狐,双眸殷红如血,见人就咬,不少宗门弟子,甚至长老都说她已经废了,与其忍受着被魔气侵蚀的痛苦,不如就地打死,免得为祸苍生。
这时是白敛出现,无悲无喜地说:“从一头灵兽修行到此并不容易,还是交给我吧。”然后提着她的尾巴将她带到了这里。
这泉中之水能见心明性,她在里头泡了两个多月,吃了两朵莲花和不少灵果,这才将魔气驱除殆尽。
现在故地重游,傅半夏的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
当初慈悲心肠救我的是你,后来冷眼旁观我被虐杀,置我于死地的也是你。
若无当日相救,她又怎会生出情谊?若无五百年的相伴之情,她又怎会生出如此哀绝的恨意?
白敛并不在这里,或者说傅半夏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只听见了他的声音。
声音平淡,不疾不徐,不带一丝尘俗之气。
“这水能照清你的心。”
傅半夏怔愣一瞬:“什么?”
“下水去看看。”
傅半夏没有迟疑,几步走入泉中。
“你看到了什么?”
傅半夏看向水面。微微波动的水面上映照出一张媚意横生的脸,双眸细长,眼尾向上挑起,琼鼻小巧,在没有表情的时候,唇角微微向上扬,好像随时都在媚笑。
“看见了……我自己?”
其实这张脸跟她原来的脸并不十分相似,但因为现在的身体里有她的灵魂,所以这张脸的一颦一笑,一抬眼一垂眸都与她别无二致,若是相熟的人,错认也不稀奇。
难道白敛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
不,她是死后魂魄自动附着在这具身体上的,并非夺舍,白敛就算开了慧眼也决不可能发现。
果然,白敛的下一句话便是:“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青丘狐族血脉?”
傅半夏定了定神,道:“我不知道,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白敛道:“你在说谎。”
他道:“你的眼中有仇恨。”
傅半夏垂眸轻笑。
她又借着水镜重新审视了自己,微微有些发怔,她自己也不曾料到,自己刻入骨血的仇恨竟如此醒目。
“你想怎么样?想用这泉水洗清我的仇恨?”傅半夏摇摇头,笑容幽深如午夜昙花:“你错了,水是洗不清仇恨的,能将仇恨洗清的只有血!仇人的鲜血!”
她不该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她该隐忍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在跟着白敛好好练功,将合谋残杀她的人也一个个杀死!
可此时此刻,她却将心声吐露,将一身煞气外泄,惊走了泉边饮水的灵兽,也惊飞了枝头的灵鸟。
就连泉水也仿佛感受到了她心中无穷无尽的怨愤,平静无波的水面猛地震起滔天的巨浪!
是了,这灵泉水能见心明性,一入水,她便什么都藏不住了。
她仿佛看见了陆轻尘轻蔑地嘲笑,看见那五个师兄毫无原则的袒护,看见他们众口一词说自己的谋害同门……她的双目骤然变得血红,奋力凝结了全身的修为朝着虚空中打过去。
“杀!杀!”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都去死!都给我去死!”
狂乱中,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响在耳边,她看到了一道金光自眉心钻入灵台,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已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喉咙也有些嘶哑,傅半夏坐起来揉了揉脑袋,慢慢吐出一口气。
忽然,一道声音响在混乱的思绪之中。
“谁?”
那道声音好似在笑。
“你用着我的身体,却还要问我是谁?”
傅半夏猛地一惊:“你是……”
“我以为你至少会问一下,我为什么会选中你。”
傅半夏没有按她的思路走,而是沉吟道:“是献舍,你将你的命献给了我,当我能在你的身体里复生。”
她轻笑:“你想要什么?”
脑海中的声音淡去笑意,变得冷若冰霜:“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我的身份、我的灵宝、包括我的命,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一样,那就是公道!”
傅半夏凝眉:“公道?”
她觉得有些可笑:“我一个连筑基都没达到的小狐妖,连自己的公道都没讨来,你凭什么会觉得我有本事替你讨一个公道?”
那道声音顿了顿,道:“你的仇恨就是你最强大的力量,而我们有着共同的仇人——白敛。”
傅半夏道:“白敛?”
“你大概也知道我的一些事,我本是晏城芦花村中一个平凡的村女,因为身怀天火灵根被玄天宗选中,带了回来。”
傅半夏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那道声音笑声讽刺:“好事?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带我一个村姑回来?”
“他们这些修士嘴上说着心怀天下,普度众生,实际上视万物众生为草芥,凡人的命在他们看来,贱如尘土。”
“那年,我母亲在村外捡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修士,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不忍看这个人凄凉死去,就将他带回家里照顾,后来他醒了,说要报答我母亲的恩情,他要娶她为妻。”
一个渡劫期修士,娶一个凡人女子为妻,无论怎么样,都是那个凡人女子占了大便宜。
“我母亲自知配不上他,百般拒绝,可他却叫来了宗门里的几位先辈,当着他们的面向母亲求婚,我的母亲被他感动,应允了做他的妻子,一年后就有了我。”
傅半夏道:“这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她听见脑海中,少女的声音长叹一声:“原本是不错的,可数载夫妻情深,怎抵得过飞升上界,羽化为仙的诱惑?”
“就是这个光风霁月的佛子,白敛,我听见他亲口对我这个所谓的父亲说,世间情爱皆是虚幻,是束缚他的枷锁,若想飞升,需得断情绝爱,杀妻证道。”
“他要飞升,凭什么要拿我母亲的命去换?就因为我母亲是凡人她就该死吗?!凭什么?!”少女的声音充满了愤恨和不甘,说到最后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杀妻正道?证的是什么道?”
“邪魔外道。”傅半夏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