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佳在后面跟着,他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像一只笨拙的企鹅,她忍着笑道:“脚不疼啦?走这么快。”“……”“苏樾。”“……”“你又要对我冷暴力了吗——”前面的人猛然转身。“许清佳。”咬牙切齿地说,“谁暴力谁?”许清佳眨眨眼。“你跟我在一起,还收别人的花?漂亮吗?有我给你做的漂亮吗?没开两天就死了,能比我做的活得长吗?”他为那束用亚克力收纳盒封起来的银杏玫瑰鸣不平。“我觉得很漂亮。”许清佳小声说,花举到他面前,“你不觉得像颗太阳?”
火锅店,大家坐一圈,唯独许清佳一个女生,难免有些不自在。
但好在苏樾黏得紧,身上又有伤,许清佳忙着给他夹菜倒饮料了,也就不怎么掺合他们的话题。
“不是吧,摔个跤摔残废了,菜也不能夹?”某人开玩笑。
苏樾睨他一眼,“你嫉妒?”
“我嫉妒个啥啊?我想要女人招招手不就来——”
一句男生聚会酒桌上常见的吹牛话,说完才意识到许清佳在这里,好像说这些不太合适。
许清佳往苏樾碗里夹了一个鱼籽福袋。
这顿饭没吃到很迟,大家说要送苏樾回去,苏樾没答应,又不是真的残废了。
他们送了他还怎么赖许清佳身上撒娇。
喝了一点酒,没喝多,出租车上苏樾趴许清佳肩上,许清佳摸摸他的脑袋,头发长了点,软乎乎的。
“手还痛不痛?”
“唔,还有点。”
“脚呢?”
“也有点。”
“可我刚才看见你都能自己去厕所了。”
“……扶着墙跳过去的。”
“这样啊……”她没拆穿他,“你朋友他们都有女朋友吗?”
“基本上都有。”
“那为什么,还会说那些话?他们女朋友听见不难受吗?”
危机感上涌,苏樾从许清佳身上起来,坐正身子。
“我从来没那样说过,真的。”
许清佳扑哧一笑。
“我又没说你。”
苏樾皱起眉,他怕的是许清佳多想。
挠了挠头,“其实体院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天真热血,里面……还挺乱的。我是说大部分,我不这样。”
许清佳是学艺术出身的,这些年,也多少听过见过一些混乱的事情。谁和谁的前男友在一起了,谁又劈腿了谁,谁发现对象和别人出去开房了……这类事情简直不胜枚举。
学艺术的,基本上家庭条件都还可以,又自由、开放。
一些事情在圈子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和苏樾……一开始不也是床伴吗?
许清佳陷入沉思。
她不说话,苏樾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大掌扭过她的脑袋,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倾身到她耳边轻语。
“真的,我身边只有你,也只和你那个过,你信不信我?”
沉默得有些久了。
许清佳看着他,依然不说话。
苏樾握着她的那只手逐渐僵硬,身体里酒精带来的燥意在她含着莫名意味的瞳孔中一点点冷却。
苏樾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但身体率先反馈出一种恐慌情绪。
她不相信他。
肯定把他与那些三心二意脚踩两条船的男人归为一类了。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辩解的欲望,是许清佳的手机。
她接起。
“你好。”
“好的,我在楼下等你。”
……
莫名其妙的回答,按往常苏樾肯定会问是什么事情。
今天却像堵着口气,一声不吭。
他觉得她今晚会回那套精装公寓住,一直在等她开口让司机改变路线。
“嗬,看这天,等会儿要下雨咯!”
司机师傅浑然不知后面的状况,自顾说着。
刹车,停步。
从狭小的车厢里出来,呼吸夜晚冷冽的空气,胸腔的苦闷却一点都没有得到缓解。
还有点疑惑。
不知道她在等谁,苏樾站在许清佳身边,冷着脸。
下车时也不需要她扶着了,许清佳古怪地看去一眼,“不是脚还没好吗?”
别扭的笨蛋。
那就先别扭一下吧。
许清佳搂紧衣服,天气越来越冷,马上就到穿棉衣的季节了。
苏樾垂眸,不动声色往她身前挪了挪脚步。
挡去了一些风。
花是商家自己配送的,迎面而来一辆红色宝马,果然是高端定制的花店,连配送的车辆都这么高端。
车上下来一位长发美女,“嗨,是你的花吗?”
“是,谢谢。”
许清佳接过来,店长嘱咐了几句养花要点后,又上车开着她的宝马呜呜走了。
苏樾终于憋不住。
“……谁送你的花?”
许清佳脚步停顿,看一眼怀中以浅黄色系为主的花束,故意卖关子,“啊,不知道耶,就说是送给我的让我在这里等。”
苏樾暗暗咬了咬后槽牙,深吸口气,“还送到我家楼下?”
“对哦,”许清佳露出一个恍然表情,“为什么会送到你家楼下?不应该送到我家吗?”
他扭头就走。
许清佳在后面跟着,他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像一只笨拙的企鹅,她忍着笑道:“脚不疼啦?走这么快。”
“……”
“苏樾。”
“……”
“你又要对我冷暴力了吗——”
前面的人猛然转身。
“许清佳。”咬牙切齿地说,“谁暴力谁?”
许清佳眨眨眼。
“你跟我在一起,还收别人的花?漂亮吗?有我给你做的漂亮吗?没开两天就死了,能比我做的活得长吗?”
他为那束用亚克力收纳盒封起来的银杏玫瑰鸣不平。
“我觉得很漂亮。”许清佳小声说,花举到他面前,“你不觉得像颗太阳?”
苏樾实在没有这个欣赏的眼光与心情,只觉得生气。
还太阳——晒不死那个撬墙角的臭男人。
花挡住了他看许清佳的视线,手一挥,刚举起,听见许清佳略带严肃的声音:“你把它们毁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手就这样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
“许清佳,你就气死我吧。”
安静了须臾。
月亮藏在深厚的云层里,也没有星星,路灯一晃一晃的。
“那可不行。”她轻声说,“你气死了花送给谁啊?”
轰隆。
司机师傅果真有预知天气的神知,天边一道响雷。
正正落在苏樾心里。
但人还是懵的。
“笨蛋。”
许清佳说。
花塞进他怀里。
“为什么你会觉得,花是别人送给我的呢?”
“难道我就不能送你花吗?”
许清佳无奈地仰头与他对视。
他眼睫一颤,茫然的目光显得人更傻了。
像嚼一个馒头,越嚼越甜,口里生津。
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玩我?”
话里没有怒气,只是脱口而出。
“我哪玩你啦?明明是你自己什么都不说,就在心里下了判决。”许清佳说,“苏樾,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再这样了?”
“你总是什么都不说,如果我猜不到呢?”
“别人送我花你就这么生气。”
“你是谁啊?你说过喜欢我吗?”
许清佳一口气说完,脸也在夜幕下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