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对她说过,照顾她只是因为她丈夫是我的战友。”季锦川猩红着眼打断,急切催促江蔓蔓:“现在,立刻,马上跳伞!”可却只得到江蔓蔓平静至极的一句话。“季锦川,下面是人名群众,我是军人,我不能跳。”“季锦川,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但这辈子我想做的,都做完了。”“蓝天之上,我来过了,与你的缘分,我也尽力了。”“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季锦川听着,心口抽痛难忍。他回头看向检修部,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不是说过,检修一切正常吗!?”
“团长,试飞员江蔓蔓,无法返航!”
. . . . ..
“江蔓蔓同志,立刻跳伞!”
紊乱的数据播报声中,江蔓蔓精准捕捉到了季锦川的声音。
跳伞?她往下看了一眼。
飞机之下,是一片金黄色的麦浪,隐约能看见蚂蚁般的人影穿梭其中。
江蔓蔓心下一沉,闭了闭眼:“团长,我无法执行命令,下方是麦田,我不能跳。”
这一跳,飞机坠毁,下方的农作物,人民群众又该怎么办!?
眼看重启不断失败,飞机极速下坠的压迫感让她胸腔发闷。
可江蔓蔓心底涌起的,不是绝望,而是庆幸。
庆幸驾驶这架飞机的,不是那个本可以为祖国飞行事业做出杰出贡献却英年早逝的周贺光,而是自己。
庆幸的是,有她在,这架飞机还有另一个结局,不会造成上辈子那样的伤亡。
“季锦川,你知道的,这一块,没有合适的位置可以让我跳伞。”
季锦川重重锤了一下桌子,红着眼倏然起身。
“江蔓蔓,这是命令!”
“江蔓蔓,于公,我是飞行团团长,于私,我是你丈夫,现在,我要你跳伞!”
霎时,监测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难以置信,面面相觑。
有胆大的同志忍不住问:“那沈明月同志......”
“我不止一次对她说过,照顾她只是因为她丈夫是我的战友。”
季锦川猩红着眼打断,急切催促江蔓蔓:“现在,立刻,马上跳伞!”
可却只得到江蔓蔓平静至极的一句话。
“季锦川,下面是人名群众,我是军人,我不能跳。”
“季锦川,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但这辈子我想做的,都做完了。”
“蓝天之上,我来过了,与你的缘分,我也尽力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季锦川听着,心口抽痛难忍。
他回头看向检修部,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不是说过,检修一切正常吗!?”
“现在还愣着做什么!动员一切力量准备救援!”
可所有人都知道,来不及了。
沉默下去,想起了江蔓蔓上飞机之前问的那句话。
“确定一切正常吗?”
如果他们不是没有那么不以为意,如果他们能再三精确到每一个零件,是不是就能阻止现在这样的情况?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蔓蔓用尽全力操控飞机,向着无人的山体撞去。
“团长,试飞员江蔓蔓,无法返航!”
她话音一落。
轰!
耳麦里,传来惊天巨响!
季锦川满心抽痛地朝着窗外看去。
而在遥不可及的天边,在他漆黑的瞳孔里,一抹山火遽然炸开!
1977年8月,黑省飞行训练团。
蓝天白云,飞机引擎声轰鸣阵阵。
江蔓蔓穿着皮夹克,黑色的飞行镜推在额头上。
她提着皮箱站在跑道前,看着眼前的刷着军绿色铁漆的飞机,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前世,她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看见这壮阔的一幕。
“江蔓蔓。”
发愣时,一道冷肃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江蔓蔓心念一动,回头望去。
就见男人从一架飞机上走下来。
修身的军绿色飞行服将他躯体勾勒的精壮结实,飞行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却仍盖不住那份英朗俊逸。
正是她的丈夫,飞行团团长——季锦川!
江蔓蔓看着这熟悉的面容,心里不由一刺。
上辈子,她和季锦川结婚六十年。
相敬如宾,从没有过脸红争吵,是军区里夫妻和谐的标杆。
可直到季锦川死后,她整理他的遗物,才看见他的日记上满满记载的,都是另一个女人……
“江蔓蔓同志是航空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大家欢迎她加入我们雷霆飞行团。”
四周,飞行团的成员都围了过来,欢快的鼓掌欢迎她这个新成员。
只有季锦川,冷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江蔓蔓攥了攥手。
上辈子,她总觉得夫妻一场,怎会没有真心?
现在再看。
季锦川不喜欢她这件事,其实表现的很明显了。
这时,季锦川扭头,对上她走神的双眼。
他眉心一皱:“江蔓蔓同志,你跟飞行团的成员们打个招呼。”
飞行团成员有老有少。
但无一例外,都满怀期待,,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瞬间,江蔓蔓心头一片滚烫。
上辈子为了季锦川,她放弃了飞行员考试,放弃了翱翔蓝天的梦想。
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现在重活一次,她绝不会再放弃梦想,势要为祖国的飞行事业添砖加瓦!
激荡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江蔓蔓目光如炬,字字坚定。
“我江蔓蔓一定会铸蓝天钢铁长城,守祖国万里领空!”
“说的好!”
“我们都欢迎新同志!”
众人热血沸腾,鼓掌的手心都拍的通红!
可待迎新结束人群散去。
季锦川却站在她身边冷然开口。
“江蔓蔓,我团里要的是真材实料,不需要这种空话。”
“如果你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会直接送你回飞行学校重修!”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让江蔓蔓心中的火热瞬间熄灭。
她动了动唇,话还喉间。
就见季锦川已经冷漠收回目光:“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
冷冰冰一句话,不带任何感情。
江蔓蔓心口发闷,又想起上辈子。
虽然她和季锦川是大院里的模范夫妻,但其实她和季锦川极少在一起。
季锦川总是说忙。
他正直严苛,以身报国。
她一直以季锦川为荣,无论家里有什么事都不会麻烦他。
季锦川父母生病时,她在医院尽心尽力的服侍公婆;家里装修时,她挽着袖子跟工人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激烈讨论……
从前没深想,现在看来,他们的婚姻关系一直以来比战友都生疏……
眼看季锦川就要走,江蔓蔓忍不住叫住他:“季锦川,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季锦川看她,锋利的眉眼满是指责:“三天后就要调整试飞了,我没工夫跟你扯这些情情爱爱。”
说完,季锦川坐上他那辆吉普CJ-7径直离开。
江蔓蔓疾驰而去的车尾,满心悲哀。
直到夕阳的余温散去,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来。
她才回过神,迈开僵硬的步伐回家。
路上,江蔓蔓的心都在胸腔里浮浮沉沉。
直到路过国营饭店,看着红砖墙上方方正正的红色标语——‘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和一旁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她才重新振奋起来。
没成想这呆立的一小会,就从门中看见了季锦川挺拔的背影!
接着一个陌生女人走近季锦川,声音委屈。
“锦川,听说江蔓蔓回来了,以后你就不要来陪我吃饭了吧。”
江蔓蔓霎时手脚发冻,浑身僵硬。
那女人赫然上辈子是季锦川日记中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姚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