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走得急,有些口渴,陈公公给自己倒了盏茶水,一饮而尽,道,“奴才是来传旨的。”“慧云何在?”“慧云?”我蹙眉,“云霞殿没有叫慧云的。”“诶呦,就是您这伺候董嬷嬷那个宫女。”“哦。”我了然,“她现下的名字叫小诗,怎的了?”陈公公笑呵呵道,“陛下将她指给了沈掌印做对食。”“您猜怎么着?”陈公公故作神秘道,“沈掌印脸竟然红了!”“想来他三天两头往您这儿跑,便是为了小诗姑娘了。”
昭阳宫云泽殿的赵贵人带着礼物登门。
我作为一宫主位,按说,她与另外几人早该来给我请安的。
时至今日才来,不知是否有什么筹谋。
我让小词赶紧把那些酸酸的吃食藏进柜子里。
赵贵人进门蹲身问安后,我指了指座椅,道,“坐吧,本宫身子不适,无法下地陪你。”
她抿唇浅笑,瞥了眼满桌子的卤肉,惊道,“梅妃姐姐有伤在身,怎能吃辣?”
我叹息道,“近来许是在榻上躺久了,心火过盛,口中没有滋味,便让人出宫买来这些。”
“味道很好,妹妹尝尝。”
赵贵人赶忙摆手,“妹妹从不食辣。”
“这样啊!”我懒洋洋道,“我在西南长大,自幼便喜食辣。”
“姐姐。”赵贵人沉吟片刻,问,“昭阳宫内有关于您和沈掌印对食的传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低不可闻。
我挑眉,笑问,“谁传的,将那人舌头割了便是。”
“本宫这副样子你也瞧见了,沈掌印替陛下过来照看一二,怎的在你等口中便成了污秽之事?”
赵贵人还想解释,我不耐地挥了挥手,“回吧,本宫累了。”
赵贵人有些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沈辉!”
我冲门外伺候的沈辉喊了句,“带着诗词歌赋去查下都谁在传这些脏污。”
沈辉等人应声退下。
我起身,在房中来回踱着步。
沈煜的药极好,只二十几日,我的腿伤便已然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我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便是孔太医前来看诊,我依旧哼哼唧唧,让他以为我还伤着。
赵贵人方才告诉了我一个能将我碾死的消息。
究竟是何人在传?
又是谁在主导。
不是说昭阳宫中都是自己人吗,怎的还是走漏了消息。
若此事能让沈煜不再与我行房,对我来说倒不算是坏事。
然而,事情绝对不止这般。
外面有宫人喊道,“陈公公您来了!”
我赶忙拖鞋上榻,假装不适。
陈公公迈着小碎步,速度极快,话音方落,便进了门。
“见过梅妃娘娘。”
“陈公公,您怎的来了,是陛下要本宫侍寝吗?”
我假装激动,期盼地盯着陈公公。
许是走得急,有些口渴,陈公公给自己倒了盏茶水,一饮而尽,道,“奴才是来传旨的。”
“慧云何在?”
“慧云?”我蹙眉,“云霞殿没有叫慧云的。”
“诶呦,就是您这伺候董嬷嬷那个宫女。”
“哦。”我了然,“她现下的名字叫小诗,怎的了?”
陈公公笑呵呵道,“陛下将她指给了沈掌印做对食。”
“您猜怎么着?”陈公公故作神秘道,“沈掌印脸竟然红了!”
“想来他三天两头往您这儿跑,便是为了小诗姑娘了。”
我有些好奇,问,“太监大婚,也跟凡人一般吗?”
陈公公道,“沈掌印自然是与咱们这等不一样。”
“他在京城有御赐的府邸,小诗姑娘也得从宫里八抬大轿嫁过去。”
我微笑着颔首,道,“如此甚好,算得上有情人终成眷属。”
陈公公又等了一阵,瞧见回来报信儿的诗词歌赋,不等他们说什么,便直接宣读了圣旨。
现下,诗词歌赋和沈辉都知我与沈煜之事,几人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瞬间的寂静后,沈辉率先回神,拉着小诗谢恩。
陈公公离开后,小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我笑道,“沈辉,去将御赐珠宝首饰拿出来一箱子,再拿十张金票给小诗。”
“小词,你瞧见没,将来便是你嫁人,本宫也会这般,一箱珠宝首饰,一千两黄金。”
“多谢主子。”小诗还是不肯起来,抽噎道,“主子,消息是从凤仪宫里传出来的。”
“知道了。”我示意小歌将小诗拉起来,又道,“往后有家了,好好相夫教子。”
“那您……”
小诗垂着头,嘴唇颤抖,几张几合,才问出口,“您怎么办?”
“胡说什么?”我无所谓道,“本宫与他并非你们想的那般。”
小诗还要说话,被小词一把拉开,“沈掌印来此只是替陛下探望咱们主子,顺便来瞧瞧你,与你说说话儿。”
“嗯。”小诗眼圈一红,带着哭腔扑到小词怀里。
“小诗,能嫁沈掌印,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要高兴,好好过日子。”
我嗓子莫名有些干哑,狠狠清了清,还是不够顺畅。
为何,我的心会难过。
似乎,我生命中很重要的轨迹,从这一刻起出现了偏移。
月上枝头,虫鸣鸟叫声隐约可闻。
因着小诗要成亲,不想她误会,我特意多吃了些,早早睡去。
恍惚间,我依稀瞧见男子披星戴月而来,撩起帷幔,硬生生闯入我的世界。
他的大手颤抖着,试图融化雪峰,挖出深藏其内那颗早已冰冷的心,将它温暖。
头脑一瞬间清明,我猛地抬手抵着他的胸口。
仰头借着微不可见的月光凝视这张有些模糊的,起伏着的,不可能属于我的脸。
“烨哥哥。”
“在呢,烨哥哥在……”
他的唇落在迎上去的口唇中,疯了般撕咬纠缠。
口中的咸是他的,亦是我的泪。
我的声音哑得不行,低低地,呜咽着。
“这般不舍,为何还要进宫?”
沈煜克制着情绪,问,“你若在宫外,我娶的便是你。”
我没有回应他。
我去年便及笄了的。
他不曾往杀手营递过消息,更是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他这般说,我如何能信?
再说,我与他本也不是一条路上的两个人,迟早陌路。
伤心流泪,不过是因要对一直以来的执念下刀子,不习惯罢了。
这一次,他离开,小诗是送到云霞殿大门口的。
两人还笑谈了片刻,才似不舍般分开。
我站在窗前,身上只裹了一条轻薄的纱衣。
直到小诗回来,沈煜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转身回到床榻上,等沈辉送热水。
刚沐浴完,还未穿衣裳,小歌便在门口喊道,“主子不好了!”
“怎的了?”我蹙眉,以为有暗卫看到了我与沈煜昨夜的荒唐,心里有些慌。
小歌清了清嗓子,“林贵妃有孕了。”
她终于有孕了啊!
我嘴角扯出个笑容,冲着门口道,“林贵妃的事不要掺和,看着就是。”
现下皇宫里多少人盯着她呢。
若非皇帝给她撑腰,又有个手握兵权的爹,就她那性子,早就被人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