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坐在他的钢琴边的女孩一身软缎的白色长裙,姿态宛如一只白鹤,看上去优雅而又圣洁。羊脂一样的双手细白美好,十指翩飞,在黑白的琴键之间灵动跳跃。随着她的动作,乐声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无论是听觉上,还是视觉上,对人而言都是一种享受。竟然是她?傅屿承本欲兴师问罪的念头收了起来。
对不起,愿愿。
明知无用,她却还是又在心中说了一次。
傅千语处理好林知愿身上的伤口后,用被子轻轻地将人盖住,这才深吸一口气,走出主卧。
傅屿承垂眸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目光深远的望着客厅西北角,不知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眼波微冷。
傅千语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西北角有很大一块空地,在其余布置得当的家具中,这块空地显得格外的突兀。
那里曾经有一架醇黑色的钢琴,林知愿还没出事的时候,最喜欢在那坐着。
她和傅屿承的孽缘,是从这架钢琴开始。
可她对傅屿承所有的感情,也正是在这里,走到了尽头。
当前半生把绅士和风度刻到了骨子里的傅屿承疯了一样地砸掉那台曾被他视若珍宝的钢琴的时候,他和林知愿之间,也就注定了会像那架破碎的钢琴一样,无法回到过去。
所以两人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失去了一切的林知愿痛苦,看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却也无法快乐。
但不同的是,林知愿能狠下心和过往做了断,说放手就放手。
傅屿承却执念入了心,宁可毁掉林知愿,也不愿意给她自由。
傅屿承想不通,林知愿想不通,甚至连傅千语这个局外人都想不通。
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
三年前,夏日,充斥着蝉鸣的午后。
才从舞蹈排练里脱身,满身大汗的傅千语一脸灿烂笑容地拉着林知愿的手走进了傅家别墅。
这时候的林知愿虽然外表清冷,乍看高不可攀,内里却是礼貌文静而又乖巧的。
林知愿在台大很有名,因为在琴房练琴时被人偷拍的一张照片,被网友奉为三百年一遇的仙女校花。
这个名声有多难得呢?台大一共建校才两百多年。
林知愿的漂亮是把双刃剑,异性对她极为喜欢和追捧,同性却极其嫉妒和抵触。
因为风头太盛,哪怕她性格很好,在学校却依然没什么同性朋友。
毕竟谁都不想在她身边沦为陪衬,所以傅千语的出现就显得格外难得。
傅千语家境优越,人也貌美如花,属于医学院百年难得一遇的系花。
同样不招女生待见的两人,见面后一见如故,傅千语在深入了解林知愿的性格后,当即决定要把这个反差萌十足的外冷内乖小仙女发展成自己的独家好友。
虽然两人处在两个不同的系别,林知愿学音乐,傅千语却是学医护,但在傅千语坚持不懈地努力下,两人的关系竟然也意外的好。
今天难得两人都没课,傅千语热情邀请林知愿来自己家玩,林知愿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她答应时没想过,她会在傅千语家,遇到一个改变自己一生的人。
彼时,对一切还一无所知的两人仍保持着应有的开心。
傅千语边走边给她介绍自己家园林的景观,然后一脸骄傲地问:“好不好看?”
林知愿给面子的点头:“好看。”
傅千语嘿嘿一笑,挽着她往客厅里走:“我家的好东西可多着呢,保管你进去了更加惊喜。”
两人进入客厅,傅千语快步走到了西北侧的钢琴边,费力打开了钢琴架子。
“当当当当!”她夸张地做了笑脸:“怎么样愿愿,我说我家会有惊喜吧,开不开心,激不激动,喜不喜欢?”
林知愿眼前一亮,有些惊喜地问:“这是你的吗?”
傅千语心虚地挪开了眼神,说了声是。
其实这钢琴是她哥哥的,但她哥平时忙于工作和商务,这架钢琴早就被闲置了。
林知愿是在音乐系主修钢琴的,尽管半路出家,现在也已经达到了九级。
下半年即将再次考级冲十级,在这个节骨眼上,却不知道被哪个多事的把偷拍她在琴房练琴的照片传到了贴吧上,非要说她是什么台大三百年难出一个的仙女校花。
有人不服,发帖的人就一句不服来辩。
还真有自以为不错的女的发了自己的照片,一看就是精修,和林知愿被偷拍的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根本就没法比。
一顿闹剧过后,反而让林知愿坐实了校花的宝座,甚至还有粉丝为她建了个护花的群。
福祸相依,自此只要林知愿出现在琴房,就会有人在粉丝群里发她的动态,然后就会有人去琴房堵她,搭话或者是送礼物,直白点的当场表白。
林知愿在他们死皮赖脸的纠缠下根本没办法专心练琴,她跟傅千语抱怨了一次,傅千语立马就想起了自己家被闲置了好几年的那台钢琴,这才有了今天带人回家的这一幕。
她想的很好,傅屿承白天基本都在公司,下班后又会被人请去应酬,回家怎么着也得七八点钟,她带着林知愿在家里练琴,林知愿在六点半的时候有兼职,所以六点之前就会走。
这样她跟傅屿承之间就会完美避开,见不着面,傅千语既能帮了朋友,又不会给自己哥哥添麻烦。
但事情偏偏就这么巧,她带林知愿第一次回家那天,傅屿承正好有点中暑,正好中午谈生意的地点离家近,回家休息来了。
在家开着空调躺了一会儿,他精神渐渐好起来了,忽然隐约听到了钢琴声。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傅家的人都知道他的私有物不容人触碰,没人敢去动他的东西。
可门外的钢琴声一直在继续,钢琴音质轻灵,在娴熟的技巧操作下,一首流畅的《梦中的婚礼》传出,琴音优雅华丽,远非一般的钢琴能比。
傅屿承终于意识到,不是听错,是真的有人在弹他的琴。
他皱眉,眼底藏着一抹沉郁,推门而出。
本是冷沉微怒的脸色,却在俯视到楼下的情形后忽然一收,转而变成了淡淡的惊奇和难以置信。
楼下坐在他的钢琴边的女孩一身软缎的白色长裙,姿态宛如一只白鹤,看上去优雅而又圣洁。
羊脂一样的双手细白美好,十指翩飞,在黑白的琴键之间灵动跳跃。
随着她的动作,乐声流水一般倾泻而出。
无论是听觉上,还是视觉上,对人而言都是一种享受。
竟然是她?
傅屿承本欲兴师问罪的念头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