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他也在这里?不,不可能,这岂不是说……“娜塔莎姐姐?”稚嫩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然而,这往日里早已习惯的可爱音色,此刻却是如同突兀的尖针,狠狠地刺在娜塔莎的背后。心中一慌,手里的毡帽不自觉地滚落在地。“咦?这不是老爹的帽子吗?”虎克上前,捡起了地上的帽子。“娜塔莎姐姐,老爹呢?”天真的询问声此刻却是振聋发聩,娜塔莎沉默着,身后的地火成员们也是相互递着眼神,一言不发。“怎么了,娜塔莎姐姐,大家怎么都不说话……”
大矿区内,此刻一片混乱。
原本安宁的三号营地此刻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炽热的烈焰如同挥舞着手爪的野兽,肆意地蔓延着,吞噬着每一个被它所纠缠的生命。
娜塔莎早早的便已经赶到了现场,正一脸焦急地指挥着救援的工作。
然而面对着那滔天的火势,救援的人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杯水车薪。
娜塔莎心急如焚,她完全不明白,大矿区内明明早已做好了防火设置,在那些输送能源的管道之间,有一部分特殊管道运载的是雪水,若是感应到火情,第一时间就会扑灭,至少不会任由其发展。
能发展成如此剧烈的情况,除非……
有人蓄意纵火。
就在这时,两名地火的人员抬着担架急匆匆从火场旁走了出来,担架上躺着的,是一个重度烧伤的矿工。
“娜塔莎小姐!里面火情太大了!”
放下担架,一名地火成员开口,他嘴唇干裂,脸被熏地漆黑一片,隐约可见有烧伤的痕迹。
“三号营地里的人,可能已经……”
话语停了下来,他咬着牙,眼中尽是不甘之色。
娜塔莎没有说话,她蹲下身子,看着担架之中那个已经被烧地不成人样的矿工,衣服已经被被彻底烧毁,只留下几片残破的皮革与血肉粘连着,浑身焦黑之色中,隐约可见肌肉的血红。
“娜……小……姐……”
矿工的喉咙中挤压出嘶哑的哀鸣,狰狞的脸庞之上甚至看不出痛苦之色。
他指尖颤动着,似乎是想朝着娜塔莎伸出手。
娜塔莎见状,慌忙探出手来。
然而还未等触碰到他糜烂的指尖,那名矿工气力尽消,生息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手停滞在半空,娜塔莎的呼吸颤抖着,她咬住嘴唇,艰难地伸出手指。
合上了他未曾瞑目的双眼。
“三号营地,只有他了吗?”娜塔莎轻声问道。
“他在营地的边缘发现的,所以能够抢救出来,其他在营地内的人……”
救火的人说着,声音缓缓地沉了下去。
娜塔莎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救火吧。”声音微微地抖动,就如同某种妥协一般,娜塔莎睁开眼睛,“先救火。”
目光落在担架的矿工之上,娜塔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抬起了他的胳膊。
在他的胳膊下,压着一顶厚厚的毡帽。
“这是……”
看着那顶帽子,娜塔莎愣了一下,随后瞳孔一阵猛烈的震颤。
怎么会,他也在这里?
不,不可能,这岂不是说……
“娜塔莎姐姐?”
稚嫩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然而,这往日里早已习惯的可爱音色,此刻却是如同突兀的尖针,狠狠地刺在娜塔莎的背后。
心中一慌,手里的毡帽不自觉地滚落在地。
“咦?这不是老爹的帽子吗?”虎克上前,捡起了地上的帽子。
“娜塔莎姐姐,老爹呢?”
天真的询问声此刻却是振聋发聩,娜塔莎沉默着,身后的地火成员们也是相互递着眼神,一言不发。
“怎么了,娜塔莎姐姐,大家怎么都不说话……”
虎克眨巴着眼睛,而下一刻,她的视线不经意投向了远处。
炽热的怒焰在这一瞬间,充斥了她稚嫩清澈的瞳孔。
呆呆站在原地过了好久,虎克开口问道:“娜塔莎姐姐,老爹呢?”
声音之中已经有了几分惶恐。
娜塔莎沉默着蹲下身子,她伸出手来,颤抖着抚摸虎克的脸颊。
“虎克,听姐姐的话,先回家,好吗?”
虎克没有回应,她收回了视线,直勾勾地望向娜塔莎。
在她瞳孔的倒映中,娜塔莎的脸上有着一道浅浅的泪痕。
“先回家,好吗?”
又一次开口,娜塔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她依然注视着虎克,用怜爱掩盖着目光深处的悲痛。
虎克抱着怀中地帽子,小小的手茫然地抚摸着被烧焦的绒毛,长久地沉默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虎克一步一顿,慢慢地朝着磐岩镇的方向走去,而一直紧随在她身后的小伙伴们,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默默地跟随着虎克的脚步。
而陆淮,将刚刚的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当他想要跟上去时,眼角余光忽然察觉到,在火场另一侧的人影。
瘦高的身影冷漠地矗立着,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周围尽是与他擦肩而过,追赶着时间的身影,而他却淡漠地盯着火场,就像是在欣赏一场演出。
是那个财政副官的助理。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淮的目光,他侧目过来,淡淡地瞥了陆淮一眼,目光中尽是似是划过一丝冷笑,随后转身离去。
……
磐岩镇内依旧喧嚣着,在某个位置,虎克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望向一旁,那里停着的是路边的小吃摊。
“虎克大人……怎么了?”平日里活泼的尤利安,此刻也是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虎克怔怔地看着那边,声音哑哑地说道:“这个时间,老爹应该正在这里吃他最喜欢的岩烧洞螈。”
话音落下,虎克忽然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毡帽,将自己的小脸埋在里面,放声痛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犹如钢刀,一下一下地划在陆淮的心口之上。
看着被小伙伴们围着的虎克,陆淮站在原地许久,随后迈着茫然的步伐,沉默着转身离去。
黑塔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陆淮的背影,眸子中似乎不含有任何的感情。
“唉。”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黑塔将一切抛诸身后,与陆淮同行。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陆淮在迷离的灯光中抬起眼睛,看到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建筑。
是一座孤儿院。
仿佛想到了什么,陆淮回过神,转头看向身边。
“黑塔女士……”陆淮面露一抹难堪之色,“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是么,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黑塔面无表情地说道。
语气平淡,但总觉得另有所指。
陆淮没有说话,他上前两步,在孤儿院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黑塔瞟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更上一级的台阶上。
“你有话要说?”黑塔问道。
“说出来您可能会笑话我,觉得我懦弱。”
陆淮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刚刚我想了很多,简单来说就,我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来呢?”
“哪怕是穿越到兵荒马乱的年代,看着弱者因为实力不济被强者一刀砍死,吞没在战争的洪流之中。”
“也比让我再看见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压迫与暴行要好。”
黑塔双手托着脸颊,漫不经心地说道:“嗯哼?听你的话,你之前不像是个公司的员工,倒像是个革命家。”
“或许吧。”陆淮苦笑了一声。
“在我们那边,每个到了二十五岁还一事无成,被负面的消息所淹没,游荡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盲目混迹于混沌人流中的家伙,都会幻想着自己是一个能够改变世界的革命家。”
“虽然我离那个年纪还早,但我想,或许每个本来都热爱生命,善待他人的籍籍无名者,当发现这个世界并不美好,甚至很糟糕的时候,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三号营地里面的那些人,他们不该死的。”
“他们只是一群矿工,他们只想简单的活着,他们……”
陆淮还想说什么,但他停住了,只觉得如鲠在喉,虽不吐不快。
那两个官员的话,直到现在还停滞在陆淮的耳畔。
因为这些人冒犯了他们,所以就该死!
然而,陆淮只觉得无能为力。
忽然间,一阵柔软的触感从头顶传来,陆淮愣了一下,微微转过头。
黑塔的身子前倾着,一只手托着脸颊,如以往一般的平静目光映在陆淮的脸上,而另一只手。
正在轻轻抚摸着陆淮的头。
“想当革命家么?”
黑塔的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神秘而优雅,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曼陀罗,不知那美丽的容颜之下,是否有醉人的毒。
陆淮呆呆地看着黑塔,正当他要开口时。
“咔嚓。”
闪光灯亮起,两人的视线下意识地偏移。
“啊,抱歉抱歉。”
不知何时,黑塔与陆淮的对面,蹲着一名灰发青年,看起来有些瘦弱,黑色的风衣披在他身上,就像是单纯用骨架撑起来的。
“我是贝洛伯格日报社的一名记者,你们可以叫我厄舍。”青年自我介绍道,“两位郎才女貌,刚刚深情对视的一瞬间实在是太完美了,不小心顺手就拍下来了,有冒犯到两位吗?”
陆淮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便要开口,让他把照片删掉。
“嗯,普通人的灵感就如火花一闪,若是逝去便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黑塔毫不在意地说道,“想要的话,你就留着吧。”
“十分感谢!”厄舍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谢,“两位看起来不像是下城区的人,有时间来贝洛伯格日报社,我请两位喝杯咖啡,就当是酬谢了。”
说完后,厄舍再度道谢,随后转身离去。
“黑塔女士,这样真的可以吗?”陆淮有些担忧。
“那有什么,宇宙中哪个星球不知道本女士的名字我的样貌?不过这个星球封闭太久罢了。”
黑塔说着,目光游回陆淮身上,“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陆淮抬起头,视线与黑塔迎上。
“革命家我或许做不了,但……”
“有件事情,或许可以。”
……
铆钉镇,枯草联盟据点内。
布莱泽手里捏着黑色的信封,坐在椅子上,一脸阴沉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火焰将虚假的苍穹染成红色,似乎正在倒映着某人的罪孽。
他当然知道,这场火是谁放的。
然而,他却不敢站出来,将那个藐视生命的家伙绑在绞刑架上。
“该死的!”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布莱泽眼睛遍布血丝。
若非当初为了枯草发展,能够更快压过地火一头,急功近利,也不至于今日……
“停住!你们不能进去!”
“他妈的,把他拦下来!”
喧闹之声从屋外传来,布莱泽心情烦躁,大吼一声:“吵什么呢!”
“嘭!”
房间的门被猛地砸开,两名枯草的成员撞击屋内跌坐在地,满脸忌惮地看向屋外。
布莱泽脸色一变,站起身转头望去。
只见在朦胧的灯光中,陆淮一脸阴沉地走进了他的房间,手里还押着一名不断挣扎的枯草成员,而在陆淮身边,一个容貌极其美丽,却冷漠地犹如冰原般的少女与他并肩而行。
身后的枯草众人手持武器将陆淮包围,却只是随着陆淮的脚步移动,根本不敢靠近,就像是被打怕了一般。
“又见面了,布莱泽首领。”陆淮盯着布莱泽,冷漠地开口。
布莱泽沉默片刻,开口道:“有事吗?”
“当然,你看起来对那个东西还是很在意。”
陆淮视线挪动到布莱泽的手上,黑色的信封边缘绣着金线,显得十分奢华。
“恭喜你,我决定要去上城区了。”
“跟那些个所谓的贵族,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