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打量了王氏空空的手,带笑不笑的,斜眼看了王氏,王氏也不尴尬,只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有没有tຊ灰,只是脚步而轻松的出了院门。蒋氏看着王氏的背影又不知道想些什么,想着杜氏的话,心里没来由的烦闷。过了几日,夜里安静了,颜大郎两口子又去了颜顺德的屋里。四人围着渣油灯坐了,颜大郎照样的不说话,只拿眼睛看蒋氏,蒋氏说,“爹,我打听了,王家可是看上了翠娘那丫头,他家的大哥儿和家成一样大也是十七岁了,虽说女子及笄才说亲,但我们乡里人家两家提前说好,送块花布也算数的,等姑娘及笄了,再走礼,快的半年成亲的
青秞站在院子里栅栏边上,远远看着外面池塘的里几根荷花,嫩绿的叶子上冒出几朵纷纷的骨朵,夏初的风软软的,轻轻拂过,那花朵便中风中摇摆。
结莲子且早呢,青秞只惦记那荷叶底下的鱼,此刻定是肥肥的了,怎么撺掇了柱哥儿去摸几条来,也好给颜二郎养养身体。
蒋氏从院子外匆匆进来,只看了眼青秞便进了东边杜氏的院子,青秞有些奇怪,最近蒋氏总是急忙忙的样子,说风凉话的时候也少了,院子里难得的安静,青秞倒是喜欢,正准备开门去看看荷叶底下的鱼,王家二丫的娘挎个竹篮笑吟吟的进来:“二丫头,你娘呢?”
最近颜家的院子热闹了许多,又安静了许多,青秞有些莫名其妙。
杜氏隔着窗子看王家大娘子在院子里和青秞说话,又低头做手里的活计,蒋氏说得口沫直飞,也不见杜氏接话,心里便有些忐忑,想着,不是你们允了才叫我去打听的嘛,如今又这副样子。
杜氏轻叹,大郎两口子只算计些眼前的事,若论经纪持家一丁点也比不上二郎家的两口子,平日里李氏一味的低眉顺眼,杜氏可看得出她也是个有主意的。如今颜顺德转了心意,她也做不得主,颜家成倒还错。
又撇了蒋氏一眼,“这事不小,还得和你爹再三琢磨,你把话放进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许落,不然有个好歹,你爹能叫大郎休了你。”
杜氏不得不放了狠话,就怕蒋氏管不住一张嘴。
青秞孩子正纠结家里的事,翠娘低着头走过来,牵了青秞的手:“秞儿,陪我去荷根底下坐会儿。”
姐妹俩在池塘边找了处平整的草地坐了,青秞脱了鞋袜把脚伸进水里,挑起点水珠子,看旁边的翠娘垂了眼安静的坐着,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已经是少女最美好的样子了。
“秞儿,小时候大哥和王家的大哥哥总是带了一帮小子在这里凫水,捉鱼,总觉得还是昨天的事,如今我们都长大了。”翠娘说。
姐妹俩一起长大,话自然不需多说。
“王家婶婶是找娘说王家大哥哥和。。。。。。。”青秞指了指翠娘话没说话。
翠娘点点头,脸上透出些粉色。
青秞说:“你不喜欢王家大哥哥。”
翠娘说:“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就是心里闷的难受,想找你说话。”
翠娘读过诗经,十三岁的女孩对男女之情已经有了美好的憧憬,总觉得是。。。。。哎,如今被视为大哥哥一样的邻居要成为陪自己一辈子的人,总有些失落,青秞倒觉得王家大哥哥不错,老实长得也还好看,虽是比不上自家的大哥哥俊朗。
青秞想不出什么话要说,便道:“姐姐,你尚未及笄,还有两年呢,爹最疼我们,有什么求求爹就好了。”
又想到颜二郎如今躺在床上下地都难,姐妹俩也没了心情在这里说话。
王家大娘子才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迎面碰上蒋氏。“呦,王大娘子又来找二郎媳妇说话呢。”蒋氏说。
“是呢,找二郎媳妇要两个花样子。”王氏说。
蒋氏打量了王氏空空的手,带笑不笑的,斜眼看了王氏,王氏也不尴尬,只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有没有tຊ灰,只是脚步而轻松的出了院门。
蒋氏看着王氏的背影又不知道想些什么,想着杜氏的话,心里没来由的烦闷。
过了几日,夜里安静了,颜大郎两口子又去了颜顺德的屋里。
四人围着渣油灯坐了,颜大郎照样的不说话,只拿眼睛看蒋氏,蒋氏说,“爹,我打听了,王家可是看上了翠娘那丫头,他家的大哥儿和家成一样大也是十七岁了,虽说女子及笄才说亲,但我们乡里人家两家提前说好,送块花布也算数的,等姑娘及笄了,再走礼,快的半年成亲的也有,如今要是等到王家和二郎屋里说好了,村里有了话,我们这事恐怕是难成了。”
颜顺德心里深恨王家人不经他同意便打自家孙女的主意,翠娘可关系着颜家的百年大计,决计不能让王家坏了自家的事,颜顺德好像看见颜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盛景,自家背了手训教着着雇农做活计,但凡不按自己心意的来年都不雇佣。
颜家的事才是大事,颜顺德终究拿定了主意,对蒋氏说:“这事你去办吧,只嘴巴要紧,二郎屋里一点声也不许落,还有王家。”
王家的彩月坐在车里,细细的眉毛微蹙,双手捏了拳,显见得心里的焦灼,不时挑起车帘往外看,眼见得要进村了,突然改了主意:“大叔,你绕到村西头进去吧,那里离我家近,我再给你加五文钱。“
这车子是彩月一百文钱租来的,要是平日里是舍不得的,如今着急回家也顾不得节省了。
青秞才提笔想画一张领抹的新样子给李氏,好等明日集市一起换点钱,好歹买些参须子来,二丫在院子里大喊:“青秞,青秞,快来我家看我爹给我抓的小鸭子。“
蒋氏在杜氏屋里听了心一紧,忙说:“不是王家得了信吧,马牙人说这两日就来签契约书的。“
杜氏横了她一眼:“若是得了信,能叫个丫头在院子里大喊小叫嘛,那不得是王家大娘找来了。“
蒋氏一琢磨,是这个理。
青秞和二丫牵了手,才走出院门就被二丫拉得飞起来:“青秞,你家翠娘姐姐出大事了,快走,我大姐姐就为这事回来的,还租了马车赶回来的。“
这些日子颜家院子的里的反常总让青秞不安,一时又没察觉到什么,以为是自己多想,就没在意了,现在听了二丫的话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进来门匆忙行礼,才说:“彩月姐姐,我姐姐出什么事了。“
彩月伸手拉住青秞也不废话:“你家是不是要把你翠娘姐姐典去甜水镇丁举人家里。”
“没有的事,我从没听爹娘说起过,且这事也瞒不得的,总要告诉我姐姐才成的。”青秞说。
“或者你爹娘瞒了你姐妹?”彩月仍不确定,有些话便说不得。
“彩月姐姐,我爹的性子村里人都知道,最是温和,唯有我姐弟三个却碰不得,便是我祖父若是动了我们,我爹也是不依的。”青秞说
王家大娘子有些着急,此刻也忙不迭的道:“大丫,这属实村里人尽知。”
彩月低头思忖了会子,说:“按我大赵的律例,未出嫁女子的典佣契约书须得父亲签押,若父亲不能,祖父亦可签押,你父母既是不知道,那这事必定是你祖父的主意。”
李氏成日低眉顺目,极少说话,青秞是不爱说话,翠娘原本内敛的性子为着家人渐渐的却变得话多了,与大房屋里交际,又或者杜氏都是翠娘说话,有时候难免受委屈,可翠娘背着人抹去泪,还是该说便说,只想着护住了一家人。
青秞想着翠娘,善良,温和。体贴,一心的维护家人,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想是祖父想典了我姐姐给我父亲换药钱,只是若我父亲知道这药是姐姐典去了别家换来的,不但不能救命,只怕是催命了,我要去找父亲,这事只有他能做主。”
彩月一把拉住青秞,“若果真这样,我也不必租了马车急赶回来了,你当典了你姐去做女使能得多少银子,我以前是一两银子,现在最好的女使也不过三两银子,这三两银子若真能救得你父亲,那今日我便出这三两银子,把翠娘接来我家。”
青秞愣了,抹了把眼泪眼中如炉火灼烧:“彩月姐姐,你极赶回来想必就是要救我姐姐的,你快告诉我,不能耽误。”
“丁举人四十多岁,只有两个女儿,都嫁了,她家大娘子泼辣得很,整个甜水镇都知道,但凡丁举人敢多看一眼他家的女使,丁家大娘子必定将那女使打得血肉模糊,昨日罗府要典人,去的正好是典卖你姐的牙人,一时说了起来,说要典了你姐去给丁举人做妾,丁家这次大手笔出了三十两银子,说你家也是没办法,大哥哥要与镇上吴家脚店的小娘子结亲,吴家有钱,不但不要聘礼,还肯陪许多的嫁妆,只是吴家小娘子只要你家办一件事,买一只镇上齐家金银铺的金钗,齐家是甜水镇最好的首饰店,一件最一般的金钗也须得二十两银子。“彩月说得极慢就怕青秞不懂。
彩月一边说,青秞的泪一点点的干了,等彩月说完,青秞眼里一滴泪都不见了,朝王氏和彩月交手深深福礼:“今日彩月姐姐的恩情,颜青秞一辈子刻在心里,我必不会让彩月姐姐千里奔波白费的,此刻,我要回去救姐姐了。”
说完掉头出了门。
彩月看着青秞小小的身体远去,说:“我在罗家这几年也算长了见识的,却从未见过十岁的小丫头,遇事如此冷静,她日三丫头必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