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身,让小时郁趴在她的背上,用这一副小小的身躯,为他创造了一方小小的平稳。两人在黑夜里,缓缓往家里走去。手电筒的光在路面上晃晃悠悠。时郁就环着她的脖子,头靠在她的脸侧,细软的头发软软地贴着她。不安又乖巧地低声问她:“你会离开我吗?”沈鹿柠说道:“人总是要分开的。”话一出口,肩膀上的脑袋一缩,又要哭。沈鹿柠又说道:“不过我会回来的,回来的那一天,我不会忘记你。”时郁静默了很久,在黑暗中紧紧看着她的侧脸。
那时的沈鹿柠还很小,其实能记起来的东西并不多,只能依稀记得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但有一件事她却记得格外清晰。
那是一个黄昏的午后,还是小胖子的时郁说他父亲不行了,但是连遗像都没有,想带他去镇里照张相。
可时叔腿脚不好,小胖子一个人搬不动,又举目无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所以只能喊了村里唯一的读书闲人她去帮忙。
他们推着时叔的轮椅走到镇里,小胖子看着时叔的照片哭了很久,说时叔的灵魂被困在了里面,时叔摸着他的头安慰:“不会的,这只是将我们最好的一面留了下来,以后想看的时候,还能回忆起现在的时刻。”
“最好的一面?”小胖子抽抽搭搭地拉着沈鹿柠的衣摆,“我也想和姐姐拍,姐姐就是最好的。”
沈鹿柠心顿时软了下来,和小胖子留下了唯一一张合影。
小胖子牵着她的手,一个拥有父爱却即将失去的小男孩,一个拥有父母却危如累卵的少女,在那片虚假的背景板前,笑着、闹着,完成了对彼此的救赎。
摄影师分了两张,一张给了时郁,一张给了她,只是后来搬走了之后,这张照片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还留在那片土地上啊。
“你还记得吗?”时郁打断了她的回忆,“那天回来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沈鹿柠顿了顿,脑海中那片寂静地黑夜渐渐浮现了出来。
那天拍完照片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时郁回家时,没看清路面,一脚踏进了沟里,脚上滑了一道很大的口子。
他不能走了,就笑着说让沈鹿柠先送时叔回家,他自己慢慢走回去。
沈鹿柠将时叔送回家后,还是沿途去找人。
她走到路间,在一片寂静的黑夜里,听见了时郁的哭声。
小小的时郁拖着受伤的腿,在黑暗中边摸眼泪边往前走,一抽一抽地,看得沈鹿柠的心也抽了起来,她无法准确地表达那一刻复杂的心情,但或许可以将那时一霎那的感情称之为,心疼。
黑暗中,只有她手里的手电筒尚有一丝光亮。
小胖子看着她手电筒的光,呆呆地站在原地,啜泣着说道:“我以为你真的把我丢下了。”
沈鹿柠当时心都化了,她给时郁擦了眼泪,把手电筒放在他的手上。
俯下身,让小时郁趴在她的背上,用这一副小小的身躯,为他创造了一方小小的平稳。
两人在黑夜里,缓缓往家里走去。
手电筒的光在路面上晃晃悠悠。
时郁就环着她的脖子,头靠在她的脸侧,细软的头发软软地贴着她。
不安又乖巧地低声问她:“你会离开我吗?”
沈鹿柠说道:“人总是要分开的。”
话一出口,肩膀上的脑袋一缩,又要哭。
沈鹿柠又说道:“不过我会回来的,回来的那一天,我不会忘记你。”
时郁静默了很久,在黑暗中紧紧看着她的侧脸。
搂着她的手环紧了一些,像是永远不会放开的全世界。
“我会等你的,一直在这里等你。”
小小的诺言,重如千金。
空气都静默了下来,很久很久之后。
时郁轻声道:“我还在这里等你,你会回来吗?”
沈鹿柠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猛地挂了电话。
紧接着迅速买了一张回五陂村的机票,将身份证往兜里一揣,就出了门。
她打了个车去机场,过安检上飞机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直到上了飞机,她的心才仿佛终于落了地,一切漂浮的情绪一瞬间就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她很难描绘现在的感受,或许是她人生头一次这么冲动,全然不贺之后的事情,但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要见一个人。
想要见到他,告诉他。
我没有忘记,不管是那段记忆,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