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富有磁性好听的男低音。燕澜一转头,发现竟是泽宝他爹:“王爷……”您怎么还没走?她以为,把这位大冰块送到府门口,他自己就会离开了。“谢谢!”既然人家都递来橄榄枝了,不接是傻子。大自在佛寺是皇家寺院,有数不清的空屋,占地面积堪比皇宫。祭拜佛祖的大殿,少说能收纳数万灾民。京兆府的巡抚衙门,也有广阔的空地,至于摄政王麾下的闲置宅邸,城里城外,估摸着也有十多处。“慕姑娘有悲天悯人之心。”
慕府门口。
瑶光街上排队领粮食的灾民还没有散开,有的甚至直接在慕氏织造行贺慕家府邸的高墙下蹲坐着,蜷缩成一团,双目无神,嘴唇在颤着,头和花白的头发胡须都跟着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不敢闭上眼睛。
尽管很困了,宁可狠狠掐自己一下,也不愿睡去。因为他们心里清楚的很,这一睡,第二天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燕澜身为一个21世纪的女性,从未直面过如此残酷的景象。
称之为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管家,把空着的东苑收拾出来,让府邸墙外的灾民进去,有个挡风雪的地方。”
燕澜终是不忍。
慕家的府邸不小,属东苑是最宽敞的,原主生母的居所。母亲去世的早,东苑就空置下来了,有丫鬟小厮定期打扫。
就算让灾民们在东苑的客厅、木质走廊里并排躺着,也比在高墙外等死好。
慕府的管家震惊了,露出为难之色:“可是大小姐,那是夫人的……”
“我当然知道是娘的住处。”
燕澜打断了他,态度强硬且坚决,“不止东苑,把城里慕氏闲置的七处宅子都打开,放无家可归的灾民进去避风雪!”
管家垂着头:“七处宅子有两处是……”
“二叔的?”
燕澜见管家支支吾吾,立刻就明白了,“那就先用父亲的五处闲置宅邸。”
她刚回来没多久,还是谨慎些好,不去招惹二房。
做事不可越界,她今日若强令管家把二叔那两栋闲置宅邸也打开给灾民用,明儿还不知道二房那边要闹出什么乱子。二婶可是个厉害的,控制欲很强。
“是,小的这就去。”
管家松了口气,大老爷已经在放权给大小姐,还把大小姐当继承人培养,所以不管是东苑还是那五处宅邸,动了也没关系。
“若地方不够,本王下令让大自在佛寺、京兆府、以及麾下闲置的宅子也打开,放灾民进去。”
耳畔传来富有磁性好听的男低音。
燕澜一转头,发现竟是泽宝他爹:“王爷……”
您怎么还没走?
她以为,把这位大冰块送到府门口,他自己就会离开了。
“谢谢!”
既然人家都递来橄榄枝了,不接是傻子。
大自在佛寺是皇家寺院,有数不清的空屋,占地面积堪比皇宫。祭拜佛祖的大殿,少说能收纳数万灾民。京兆府的巡抚衙门,也有广阔的空地,至于摄政王麾下的闲置宅邸,城里城外,估摸着也有十多处。
“慕姑娘有悲天悯人之心。”
姜拂衣冰冷的眸子里,浮上了一丝温度。
“说来不怕您笑话,摄政王殿下,我只是在自救罢了。”
燕澜的表情既无奈,又透着一丝悲凉。
姜拂衣深深地凝视着她:“谢邑无法为你遮风挡雨,只能给你招风惹雨。”
他把手里的油布伞递给了她,替她挡住了风雪。
燕澜撑着油布伞,目送着摄政王离开的背影,耳畔回荡着他适才的话,心中沸反盈天。
“他怎么知道我和谢邑……”
如果没记错,自己从未曾在姜拂衣面前,提起关于前夫君的半个字!
“摄政王暗中调查过我了。”
慕家生死存亡之际,燕澜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摄政王离开时的那番话,言外之意就是他有能力、也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燕澜幽幽一叹。
摄政王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仅仅是因为泽宝么?
燕澜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来不及多想,就看到管家、仆人们把灾民们从侧门引入府内东苑。
天地不仁义,万物生灵都好像草扎的狗一样。
灾民们白日里刚吃了慕家好心施舍的馒头和粥米,这会儿都有礼貌的很,没有到处乱窜,沧桑疲惫的面孔上,充满了感激以及对温暖大房子的向往。
“奶奶,这灯笼好漂亮啊。”衣衫褴褛瘦弱的小子,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琉璃灯垂下的璎珞穗子。
“黑蛋别乱摸,那是恩人家的东西。”老妇人拍开了孙子的手。
木质长廊的地板上,留下了灾民草鞋底沾染的雪水泥泞。
前脚走过去,后脚就有奴婢给擦干净了。
老妇人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脏,赶忙把鞋子给脱了下来,赤着脚在雕梁玉栋的木长廊上走。同行的灾民也意识到了这点,不想给救了他们命,给粮又提供住所的慕家带来麻烦,自发地脱下了脏鞋子。
他们倒不觉得地板凉,脚早就冻得麻木了,木地板反而温暖。
“好暖和啊。”
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厅堂,有桌椅。
老妇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只有三十七岁,看上去却像七十三岁:
“大小姐,民妇可以在椅子上睡一会儿么?不用太久,一个时辰……啊不,半个时辰就行。民妇已经三个晚上没合过眼了。”
燕澜并没有回房带孩子睡觉,而是跟来了东苑,看看灾民们的安置情况。
听到诉求,她点头应下:“可以。”
老妇满是血丝的眼球,盈上了热泪:“谢……谢谢慕大小姐,谢谢慕老爷!”
她坐在一张木椅上,脑袋一歪,几乎是立刻地就睡着了。
黑蛋就依偎在老妇腿边,好奇地大眼睛在燕澜身上扫来扫去。
燕澜蹲下来,问道:“你怎么不睡?”
黑蛋摇头:“俺守着奶奶。”
燕澜不解。
黑蛋哆嗦了下苍白的嘴唇:“昨天晚上,父亲睡着了,再没醒来。”
燕澜顿时感觉喉咙好像被堵住了,她很后悔问了孩子这个问题。
可能是出于愧疚,她从藏在袖子里的小玉瓶里,取出一枚巧克力,递给了孩子:“吃糖。”
黑蛋珍而重之地结果,剥了糖纸,塞到嘴里。
舌尖绽开的滋味儿,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仿佛置身于柔软的云层中,又似被粘稠的浓香包裹!
一块热量极高的巧克力下肚,饥饿感也减轻了不少。
黑蛋吃完了,糖纸舍不得扔,缕平整,小心地藏在胸前。
*。*。*
覃岭王府。
红的灯笼,红的烛,红的纱曼,婚后第三日。
谢邑和侧妃离环儿,在紫檀木的大圆桌边上用餐,一共三十六道菜,二十六道是荤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酒壶里的,也是八十年的碧琼液,云煌三大名酒之一。
离环儿动了两下筷子,就兴致缺缺道:“这盅河豚熬的汤,不好喝。”
“河豚是下午专门从河道总督衙门取来的,汤不好喝那肯定不是食材问题,府里的厨子不好。”谢邑知道她是左仆射千金,自小娇生惯养出来的,便耐心哄着:“明儿本王把御汤楼的厨子叫来,给环儿熬汤。”
御汤楼掌勺的,是宫里退休的御厨。
在皇城开了个馆子,专门做汤,口味一绝。那栋楼格调很高,不接待平民和富商。
离环儿本来满心幽怨,因为燕澜自杀在婚床上,坏了兴致,心里有了阴影,谢邑至今没有与她圆房,但此刻听到这些话,立刻重新焕发出笑容,娇嗔道:“夫君待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