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的腰带不知去了何处,衣服如同麻袋,松垮垮挂在身上,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云绾从那熟悉的五官中认出了他是何许人也。“云轩?”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边,朝阳如一个金灿灿的咸蛋黄,天已大亮。再看云轩四肢俱全,脚边有影子,不是鬼。“你竟能从明县逃出来。”云绾挑眉,用力把他摔到地上,“倒是命大。”见了胡人的凶残之后,云轩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又有胆子和她呛声了,梗着脖子道。“怎么,我活着回来你不高兴?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偏不如你意。老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对我放尊敬点。”
千万别饿死累死了,不然她得出钱买新的马。
多费钱。
云绾这么想着,她头顶的树影晃了晃。
更深露重,云轩这一夜睡的不安稳,到天亮好容易合会眼,又怕云夫人他们走了,始终吊着心神。
于是云绾一出声他就睁眼了。
谁来了?
他扒开树叶看见是云绾,暗道晦气,怎么偏偏是她,也不知爹娘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看云绾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云轩眼珠子一转。
平日他受了云绾一肚子气,总想还回去,奈何不是云绾的对手,可若是偷袭,那就难说了。
恶向胆边生,他猴子似的扒着树干落地。
声音微不可闻,云绾的眉眼动了动,但没回头。
云轩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自以为无声无息的靠近,待离她不足三尺时停下,举起拳头——
破空声在脑后响起。
云绾不退反进,旋身时准确抓住云轩的手,显然早有准备。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偷袭我,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咦,怎么是你?”
眼前人的腰带不知去了何处,衣服如同麻袋,松垮垮挂在身上,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云绾从那熟悉的五官中认出了他是何许人也。
“云轩?”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边,朝阳如一个金灿灿的咸蛋黄,天已大亮。
再看云轩四肢俱全,脚边有影子,不是鬼。
“你竟能从明县逃出来。”云绾挑眉,用力把他摔到地上,“倒是命大。”
见了胡人的凶残之后,云轩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又有胆子和她呛声了,梗着脖子道。
“怎么,我活着回来你不高兴?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偏不如你意。老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对我放尊敬点。”
云绾疑心他把脑子落在了城里,心想她不与傻子论长短,转过身继续喂马。
云轩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快极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不知嘟囔了句什么,走到云绾身边问:“对了,我爹娘呢?”
云绾没回答,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硬毛刷,开始给马梳毛。
“喂,问你话呢。”
“……”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
迟迟得不到回答,云轩又气又急,干脆上山找了一圈,却还是没看见云夫人。
再回到原位,他的目光凝在云绾的裙摆上,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云绾的目光落到他手所指处,裙摆上一滩血迹,她并未受伤,不知是在哪蹭上的血。
这关云轩何事?
她没回答,落入云轩眼里就成了心虚,颤颤巍巍指着她的鼻子:“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道出后话。
云绾去拿缰绳往马车上套,云轩的目光追着她,不知想了什么,忽然嚎啕大哭。
“云绾,我和你没完,你还我爹娘!”
云绾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只见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脚蹬地,怒声大喊。
“我爹娘是不是被你给杀了?一定是,你一向恨他们,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你还想霸占这些马是不是?”
“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不然真叫你称心如意了!”
云绾的表情一言难尽,不知道他是吃坏了哪门子的药,才这么凭空臆测。
哭了不知多久,云轩心想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才最要紧,他得多讨要一些何好处。
于是擦擦眼泪,吸着鼻子道。
“你也不想我去报官吧?这样,今日你给我五百……不,一千两银子,我就只当不知道这事,你我分道扬镳,如何?”
云绾笑了,他可真是个大孝子。
她自然不会依,云轩就开始撒泼打滚。
“你不给我银子,那我就把这事嚷嚷出去,你赔我爹娘!”
山谷中回荡着隐约的声音。
云夫人适才醒来,隐隐听见云轩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家思儿太深的错觉。
可过一会,那声音还不消失。
云夫人推了下云知远,不可置信道:“老爷,你听,是不是轩儿的声音?”
夫妻俩对视,连忙披衣出去看。
跌跌撞撞下山,云夫人远远看见云绾脚边蹲了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
云夫人脚步稍慢,喊了一声“轩儿”。
云轩正卖力的哭,听见声音傻愣愣回头,看见云夫人时,惊恐的一蹦三尺远。
“啊,鬼啊!”
真是轩儿!
云夫人小跑几步抓住他的双臂,险些喜极而泣:“轩儿,是娘啊,什么鬼……你可让娘担心坏了。”
手上传来温热的感觉,爹娘没有死!
云轩担惊受怕一日,此刻再也撑不住,一个大男人竟扑入母亲怀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爹,娘,我好想你们,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
母子俩抱头痛哭,云绾看的好笑,也不知若云夫人知道方才云轩的话,会做何感想。
啧啧啧。
香姨娘几人随后看到,也是喜上眉梢,忙不迭安慰她们。
云夫人分开云绾,拭着泪坐下。
听云轩将这两日的遭遇说了后,她拍着胸口,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
“娘还以为你……罢了罢了,不说晦气话,幸好我们在这停留了一夜,不然就和轩儿错过了。”
几人欢喜几人愁,墨环暗恨老天真是瞎了眼。
好人不长命,偏让祸害遗千年!
说了好一会话,日头已至半空。
云知远走过来道:“回来就好,胡人如今占了明县,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继续赶路吧。”
提起胡人,云轩颤了几颤,忙不迭点头。
“好。”
算上云绾的,如今一家人只有三辆马车。
云轩回来后更挤了,几乎喘不过气。
云知远不停地擦着汗,吩咐两个家丁:“官道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怕是会遇见胡人,我们从小路走。”
可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小路比官道颠簸,大人尚能忍受,小儿子却难受的哇哇大哭,把云夫人折腾得够呛。
她干脆把孩子交给香姨娘。
“你带小公子去后头的马车,好好照顾他,不然我饶不了你。”
香姨娘谄笑应“是”。
后头的马车更窄,随着日头高升,像是个蒸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