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树叶切割成碎影,留下一片荫凉,云绾穿梭在林间,来回转了几次却一无所获。她不甘心就此回去,向着林深处走去。走着走着,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异响。不像是风声,像有人擦过草丛。但寻常人走动的声音不会如此轻,这些人怕是会功夫。
偷听的人是云雨,听完后心噗通乱跳,慌慌张张去推还在睡梦之中的云轩。
“大哥,醒一醒,醒一醒。”
云轩迷迷糊糊说了声“别吵”,翻个身还想再睡,下一刻听见云雨道。
“哥,昨日的肉干里有老鼠药!”
“什么?!”
云轩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云雨语无伦次的把方才偷听到的话复述一遍,泪珠断了线一般颗颗坠落,惶惶不安。
“我不想死,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云轩头痛欲裂,他哪知道怎么办,想安慰云雨不必自乱阵脚,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呢。
话未说出口,云绾的声音被风隐隐送来。
“吃了老鼠药,会觉得胸闷气短头晕,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只有死路一条,唉,真是可怜。”
巧了,这些症状云轩都有,平日他睡不够也是如此,可这次却像成了催命的号角。
云绾还在说“收尸”之类的话,云轩脸上血色尽褪,立即拉着云雨去找云夫人,把事情说给她听。
平日云夫人从不对他们动手,这次却给了一人一巴掌。
“糊涂!”
云夫人拍在桌上的手隐隐发颤:“我从不短你们吃的,只是这一路手头紧,才不得不省,等到江南要什么没有,你们却连这几日都忍不了,是饿死鬼投胎的不成?”
“娘,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云轩膝行几步,“你得给我们想个法子。”
云夫人简直没眼看这一双蠢儿女,偏头眼不见心不烦,摆摆手道。
“云绾手上八成有解药,你们去找她要。”
云轩做了亏心事,这时躲着云绾还来不及,哪里敢去?暗暗推了云雨一下。
云雨同样怕,可她更想活着,鼓起勇气找到云绾。
云绾早知有这么一遭,却在听了她的来意后故作惊讶的问:“你们要老鼠药的解药作甚?”
她眼睛珠一转,指尖轻掩住口。
“莫不是……偷吃了我放了老鼠药的肉干?”
“偷”这个字未免太刺耳了,云雨的脸热得像火烧,脱口反驳:“我没有!”
“那我就不能给你了。”云绾下巴搭在手背上,盈盈笑着看她,“我只有两粒解毒药,是留给吃我肉干的人的,毕竟是我下的老鼠药,总要负责到底。”
云雨袖中的手掐入掌心,直挺挺立着,梗着脖子道。
“不必留了,你的肉干定是老鼠吃的,谁叫你们不收好,反正……嗯,这解药我有急用。”
云绾笑了,这是把她当傻子?
那么多的肉干,又吊在半空,什么老鼠能吃完?
何况有她送上门,她还不至于去冤枉老鼠。
不过与她争辩这些无益。
云绾长叹一口气,勉为其难似的:“行吧,既然妹妹如此想要,我只能给你了,只不过……”
她适时止住了话音。
这不是头一次了,云雨知道她的未尽之语——要钱。
性命要紧,她不得不妥协,
她扣扣搜搜拔下一根银簪拍到桌上:“给你。”
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云绾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着天光看指尖,云雨又气又恼,咬咬牙又拔下另一支。
“够了吧?”
见她还是不说话,云雨怒而甩袖。
“云绾,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太贪得无厌!”
云绾直接起身往外走:“那你请回吧。”
反正急的人又不是她。
眼看她一只脚跨出门槛,云雨急得不得了,只能狠下心又褪下玉镯,几乎是砸到桌上。
“给你还不行吗,最多只有这些了,若是你还不肯,大不了,大不了我也不要解药了!”
最后一句是负气话,云绾粲然一笑,折身返回。
“哪能呢,我舍不得不给妹妹解药。”毫不客气地把银簪玉镯塞入怀里,她道,“不过我方才记错了,我没有解药,只有方子。”
云雨正提着一颗心,虽有些不悦,但觉得有方子也不是不行。
这个念头在听见云绾说出方子时烟消云散。
“方子么也简单,只要用马尿和米汤一起熬喝就行了。”
马尿……
云雨光是一想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疑心云绾是耍她,偏偏云绾说的有理有据。
“老鼠药是剧毒,不能靠解,要靠催,马尿本就是排泄之物,用它将毒逼出来便好了。”
云雨总觉得不对劲,半信半疑的回去了。
云夫人一听就差使人去和村民讨要马尿,混合米汤煮过,厨房里萦绕着一言难尽的气味。
兄妹俩苦大仇深的看着,谁也不愿意先喝。
还是云夫人发话:“你们两个一起喝!快点,还想不想要命了?”
兄妹一狠心一咬牙端起碗,捏着鼻子喝下一大口,喝完蹲在地上捂着嘴呕,不敢吐出来。
墨环踮起脚看她们,忍不住问云绾。
“小小姐,马尿和米汤真能解老鼠药?”
“自然不能。”目的已达成,云绾故意扬声回答让兄妹俩听见,“肉干里没老鼠药,这方子也是我信口胡诌的,想给偷鸡摸狗的人一些教训罢了。”
兄妹俩再忍不了,把喝下去的尽数吐出来。
“呕!”
原来这死丫头是耍他们呢!
云轩被怒火烧红了眼,撸起袖子冲向云绾,半路想起是自己理亏在先,像被戳破的气球。
——瘪了。
云夫人的脸色也难看,回头瞪一脸菜色的儿女:“还不快和我回去。”
母子三人悻悻回房。
墨环心里痛快,冲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
“自作自受!”
有这回教训,云家人安分了一下午,午膳都没露头。
云绾这回在山上捡了一个大便宜,惦记着再去看看,下午又要上山。
临走之前,她吩咐夏青。
“这次你就留下吧,那一家人吃了亏,定打着坏主意呢,由你留下护墨环她们我才放心。”
夏青“嗯”了上,停下脚步。
烈日炎炎,林间鸟虫声不绝于耳。
阳光被树叶切割成碎影,留下一片荫凉,云绾穿梭在林间,来回转了几次却一无所获。
她不甘心就此回去,向着林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异响。
不像是风声,像有人擦过草丛。
但寻常人走动的声音不会如此轻,这些人怕是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