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地抬眼看向莫珧，失神地问：“为什么她不告诉我，为什么她不好好治疗？”莫珧低下头，神色歉疚悔恨：“她瞒着我，我知道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了。”言罢，她却看向他，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我倒是想知道，你和她朝夕相处，为什么就没发现她身体的异常？！”迟羡之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其实是发现过的，他察觉过的。莫一卿毫无预兆留下的鼻血，和她手里的药袋子，都是她生病表现的蛛丝马迹。
迟羡之死死地盯着骨灰盒，瞳孔开始逐渐涣散。
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像是一场暴风雪的侵袭，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没有一点温度。
莫珧的眼睛仍是红肿的。
她看着迟羡之，惨白的嘴唇微启，声音嘶哑发涩：“她在这里，在你面前，在我怀里。”
迟羡之的心脏一瞬传来被撕裂般的痛苦，似乎被狠狠地撕扯开，又被碾碎，鲜血淋漓。
他张开嘴，深吸了一大口空气，又尽数的吐了出去。
可这丝毫没有缓解他的诛心之痛。
“她走的时候，说很想再看一场烟花。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莫珧缓缓说着，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很轻的一句话，却将迟羡之瞬间击溃。
她的愿望，这一场烟花，他终究是没能满足，让她亲眼看到。
如果可以早一点……再早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迟羡之的双眼布满血丝，泪水都积在那浅浅的眼湾中，但他强忍着，不肯落下。
仿佛只要不落下，这一切就都是假的。
“你骗我的……你和她一起骗我的，是不是？”他的声音低得听起来就像呜咽，语气中藏着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她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
莫珧的眉宇间染上苦涩，她将莫一卿的骨灰盒放在长椅上，从包里拿出一沓纸，递给了他，说：“这是她的病历和死亡证明，还有……她给你的信。”
死亡证明四个字狠狠地刺激到了迟羡之，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那几张像是有千斤重一样，他接过时险些拿不住。
打开病历本，上面清晰的大字写着——患者莫一卿：确诊为双侧肾衰竭。
之后的治疗记录上，却只有寥寥不到十行的字，而她的病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确诊。
迟羡之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咽下。
“肾衰竭……”他喃喃地念出，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
他缓慢地抬眼看向莫珧，失神地问：“为什么她不告诉我，为什么她不好好治疗？”
莫珧低下头，神色歉疚悔恨：“她瞒着我，我知道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了。”
言罢，她却看向他，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我倒是想知道，你和她朝夕相处，为什么就没发现她身体的异常？！”
迟羡之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是发现过的，他察觉过的。
莫一卿毫无预兆留下的鼻血，和她手里的药袋子，都是她生病表现的蛛丝马迹。
但他没有关心她，没有深究，没有追问。
“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他怔怔地说着，眼泪再也压不住，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莫珧呼出沉重浑浊的一口气：“她不说，你便不知道。迟羡之，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十年，你还有很多个十年，但是她再也没有了。”
说完，她抱着莫一卿的骨灰盒没有丝毫停顿地越过迟羡之离去。
不过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嘶声。
莫珧扯了扯嘴角，满目讥讽。
痛苦吗？你活该。
你受到的痛苦，还没有她受到的十分之一。
她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骨灰盒，眼神又变得温柔似水。
一卿，不要怪姐姐，这本就是他该承受的。
姐姐知道你不会恨他，但是姐姐恨，他从姐姐身边夺走了你，却又不珍惜你，最后让姐姐失去你。
姐姐恨不得他去死，可是那样你会怪我。
所以，只要让他痛苦就行了，他的下半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莫珧对着骨灰盒笑了笑：“一卿，姐姐带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