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里我下了重药,她能跑到哪去,放心破门!”余七月拽着数据线两端,悄然逼近门扉处,她听得出来,门外的人是余家父子。这么多年了,她见过太多人性的阴暗面。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当然得留个心眼。没想到,真被她猜对了,余家父子鬼鬼祟祟,没憋好屁!屋外静默了片刻,余有粮不耐烦催促,“傻小子!快去啊!把这死丫头卖个好价钱,你娶媳妇儿的彩礼,买新房的首付不就有了吗!”卖了她?彩礼,首付?
探头探脑进门的是余有粮,他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余七月。
目光各自交汇间,惊讶,错愕之余,看这一幕差不多理清了来龙去脉。
“家年,你干什么,她是你姐姐!”
余有粮进门,扯住余家年往后拖,这是余七月始料未及的。
瞪了余家年一眼后,余有粮冲余七月乐呵呵,语气温和了许多,“笑笑啊,你怎么不通知一声就回来啦?”
余有粮二十年前就是干瘪的模样,仿佛骷髅架子,蒙了层皮。
要说如今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那就是皮皱了。
“爸!这个野种回来霸占我的房间也就算了,居然扇我,她扇我!”余家年脸红脖子粗的吼,侧着脸,露出’伤痕’。
“该打。”余七月冷哼,要不是余有粮回来得及时,余家年必定脑袋开瓢。
他还有脸告状!
不过,在余家,这才是常态。
小时候,余有粮就偏袒余家年,刚开始说余七月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余家年人高马大了,又说余七月早晚是泼出去的水,余家年是余家香火,能给他养老送终。
哪怕她不小心碰余家年一根头发,都会遭到余有粮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本以为余有粮会帮着自己儿子教训她。
没想到,余有粮眼珠子一转,竟帮理不帮亲,一巴掌呼在余家年后脑勺,“你姐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给我少说两句!”
“爸?”
余有粮的操作,余家年没看懂,不可思议至极。
不仅余家年如此,余七月也不理解。
余有粮转性了?
还是说他难得有了良心,知道余七月对这个家贡献大?
“给你姐道歉!”余有粮扯着余家年,主动给余七月陪笑,“笑笑啊,家年就这个浑劲,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昂。”
余七月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余家年气得跳脚,指着余七月鼻子大呼小叫,“让我跟她道歉,给她道歉?她凭什么!”
余有粮还想劝,余家年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吃我们家用我们家的,恬着比脸回来,还想我道歉?做什么比梦!”
口吐芬芳后,余家年抓着女友的手夺门而出,“老骨头昏了头了,被这野种灌了什么迷魂汤?恶不恶心!”
饶是他女友频繁调和,让他别吵架,余家年还是喋喋不休。
家门“嘭”的一声摔上,余七月在争斗中牢牢的占据上风,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余有粮的表现太过反常,反常到余七月感到陌生。
“笑笑啊,把烟灰缸放下,放下。”余有粮全然不去管气跑的儿子,和颜悦色的对余七月说道,“没吃饭了吧?叔叔给你做点爱吃的。”
他念叨着类似于“你妈妈知道你回来一定很高兴”的话语,退出卧房去。
“叔叔,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余七月顾及着余有粮的异常,但她没忘记当下最重要的事。
余有粮迟疑了两秒,没有立马答应,而是扭过身问道,“借手机,做什么?”
余七月察觉到余有粮神情中不经意流露出的警惕。
她心中狐疑更盛,一五一十道,“我手机丢了,联系下我朋友。”
“你朋友在哪里?”余有粮继续问。
“帝都。”余七月有些不耐烦。
不就是借一下手机么?
怎么跟做笔录似的事无巨细。
难道她得交一份借手机的计划表?
好在余七月回答这个问题后,余有粮朗开了眉眼,递出手机,提前解了锁,“怎么这不小心,原来是这样才没知会家里。”
余七月觉得越来越古怪,好在给了她手机,余有粮便去了厨房,兵兵砰砰的忙活。
房间里,余七月对余有粮的隐私完全不好奇,倒是对琳姐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连续拨过去几次,对方都没有接听。
余七月不死心,可却无可奈何。
她一共就记得琳姐电话和霍琛的号码,总不能打给霍琛吧……
夜色愈发的沉,似有一场暴风雨酝酿。
“笑笑,家常味,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余有粮在外招呼着,余七月只好先放弃联系琳姐,走出了卧房。
客厅里隔断出的位置放着一张圆盘的餐桌,餐桌上铺着蕾丝边的防尘布。
简单的几道菜,西红柿炒鸡蛋,地三鲜,还有尖椒肉丝。
饭桌上,只有一副碗筷。
“你不吃?”余七月略微不安,余家的怪异,琳姐的失联,都像是泰山压在心中。
“在公司,吃过了。”余有粮连连摆手。
余七月没有着急动筷子,又问道,“我妈呢?”
余有粮脸色变了变,拿过了手机,“估计加班吧,我给她打个电话,知道你在,肯定急着往回赶。”
这通电话,他去了茶室。
老旧的客厅里,余七月看了看摆在电视柜上的那张全家福。
相框表面的玻璃已经碎成了蜘蛛网状,照片里她还小,站在母亲身边畏畏缩缩。
寄人篱下的她,那时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骂,被打,天真的以为只是自己不够听话,懂事。
她扒拉着米饭,将每道菜都搅和了一遍。
几分钟后,余有粮从茶室出来,笑吟吟道,“你妈说还有半个小时到家。”
“好,我去休息了。”
余七月起身回卧室,余有粮瞟了眼没怎么动过的饭菜,问道,“就吃这么点,这怎么能行?”
余七月眼底暗沉了几分,打了个哈欠,“太累了。”
她回到卧房躺下,门是余有粮关的。
关门之前,余有粮往屋子里探了探。
落锁声响起,她就迅速的爬起,开始翻找着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
数据线,打火机,水果刀……
不久,果然有人推门。
但对方没能推开,因为余七月已经反锁。
“家年,这死丫头防着呢!拿个锤头来,把锁卸了!”
“爸,会不会弄醒她,跑了怎么办?”
“饭菜里我下了重药,她能跑到哪去,放心破门!”
余七月拽着数据线两端,悄然逼近门扉处,她听得出来,门外的人是余家父子。
这么多年了,她见过太多人性的阴暗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当然得留个心眼。
没想到,真被她猜对了,余家父子鬼鬼祟祟,没憋好屁!
屋外静默了片刻,余有粮不耐烦催促,“傻小子!快去啊!把这死丫头卖个好价钱,你娶媳妇儿的彩礼,买新房的首付不就有了吗!”
卖了她?彩礼,首付?
一墙之隔,这些话灌进余七月耳朵里,简直骇人听闻!
嘭嘭嘭——
捣锁的声音在夜里分外响。
余七月屏住了呼吸,她要出其不意,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才有机会绝处逢生。
谁能料到,火葬场开后门,她的家人算计她最深!
这时,汤浴馆内,几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手里的烟就没断过。
烟灰缸里已经摁了半缸子的烟头。
他吐出一口白烟,剑眉拧成了死结。
林总小心翼翼地偷瞄男人一眼,旋即又忙低下头,瑟瑟发抖道,“霍总,我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您的专属,我……我……”
他要是早清楚那个余七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的货色,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霸王硬上弓啊!
这还不是因为霍总模拟两可的态度,才导致他误解。
可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锅甩给霍琛,那他是真嫌命长了。
霍琛冷眼拂过,像个冷血的判决机器,“剁手,投资二选一,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林总抖得厉害,“霍……霍总,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
他期期艾艾的话还没说完,阿令缓步走来,捧着平板道,“BOSS,找当地的局长帮了忙,查到了余小姐的位置。”
找到了。
男人呼吸凝住,冷峻的脸上却毫无波澜。
“霍总,我去接余小姐吧,我给她道歉,磕头,余小姐怎么撒气我都受着。”林总被深深的恐惧笼罩,悔青了肠子。
“闭嘴。”霍琛只觉他聒噪,平静的起身,走出大堂。
他面不改色的坐上车,好像余七月的失踪对他毫无影响,耗费几个小时才寻到踪迹,也无足轻重。
只有阿令发现,在路上,男人别无他事,只有修长的指尖错落的敲着膝盖,还时不时看一看道旁的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