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咬着筷子,玩味地觑她,“所以你俩明天算是约会?”陈念大脑混乱,“不是,就是带他去城隍庙转转。”“那就是约会了,我们赶紧吃,吃完我请你去做脸。”“...”==年前来城隍庙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九曲桥上人头攒动,挤得不行。许久没来,布局倒没什么变化,多了年味喜庆的装扮。游龙戏水、兔子灯和鱼灯铺满小巷道,连戏台都被精心布置过,一片红彤彤的。绿波廊生意兴隆,不知道他们家的草头圈子是否一如既往的好味。
元旦之后的每个工作日都像是在为「春节」倒计时,陈念这会觉得自己浮躁得不行,一切大tຊ小事宜都打算过完年再说。
临近年关,大家默契地将手头上的工作默默往后推;工作节奏陡然慢了不少。陈念刚忙完老板们的差旅报销,眼球酸胀。身旁的Cindy转动座椅面对着她,“好无聊。”
“活干完了?”
“不想干了,想过年,为什么今年过年这么晚。”
“二月中旬也还好...”
“我巴不得明天就过年,一直庆祝到二月底。走吧,倒水喝去。”
周五的下午,大家都已按耐不住蠢蠢欲动过周末的心,耗在茶水间不肯走。以Vivian为首的助理们聚在一起,聊得眉飞色舞。
“哟,Cindy和Ines来了,快加入我们。”
左不过是一些闲散的八卦:某层的男老板骚扰了男同事,某楼新来的实习生睡了大老板。陈念并不认识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听得倒也津津有味。
八卦的风向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蒋律身上。
据说上个月隔壁部门有人出差,正好碰到他在机场接一位漂亮女生,两人有说有笑甚是亲密。用目击者原话来说:两个人一见面便热情拥抱,蒋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最后齐肩朝停车场的方向走了。
话音刚落,激起层层浪花。自家楼层的瓜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气氛转眼又活跃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激情意淫,迅速编撰出一副异国苦命鸳鸯、你侬我侬的约会桥段。
陈念没有插话,微微向后挪了两步;怎么说呢,就算有女朋友也正常,毕竟他们从没有正面提及过情感问题。再说了,哪到哪啊。
她火速调节好心态,却彻底失去了挖八卦的兴致。
“个么他在酒吧说自己单身的呀!”Cindy不自觉提高了音调。
“老板说的话总归真真假假咯。”Vivian耸耸肩,转眼又换了个话题;宛如一个无情的八卦播音机。
马克杯里的水颇为烫手,陈念忙不迭放下杯子,揉捏耳垂。她若无其事撇向别处,早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刷网页呢。
“四点半咯,下班吧。提前过周末。”
陈念舌根微微泛苦,“嗯。”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Cindy不留情面地戳破。
下一秒,她神色黯淡下去,“那我回去了。”
Cindy瞧在眼里并没多说,约莫是被陈念的低气压感染,悠悠叹了口气:“你待会直接回家?”
“我和好朋友过girl’s night。”陈念嘿嘿一笑,身上的傻劲又回来了。
“行,祝你玩得开心。”
林依前阵子刚辞职,说混到实习报告和实践学分就够了,没必要折腾自己熬下一个忙季。不用工作的她瞬间容光焕发,一见面就嚷嚷着要请陈念做指甲。
“你怎么看上去不大开心?”
“胡说,我开心着呢。”
“走,做指甲去。这家很火,我提前一周预约呢!”
纷繁鲜艳的款式,陈念选择困难症犯了。林依则干脆直接:渐变色琥珀眼,绘花又带钻,花里胡哨得很。
陈念纠结半天,还是选了最爱的浅紫色。她手背托着下巴,看美甲师在她指甲上画出一个个小蝴蝶结和爱心;感觉下午那颗被八卦折磨的心慢慢治愈了一点。
一旁林依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核心要点就是塞狗粮。陈念早就习惯了,高中的时候她几乎能将林依和王明远的恋爱趣事倒背如流,听到耳朵生茧。
“王明远前阵子刚去巴厘岛度蜜月。”陈念丢了句,“看到他发朋友圈了。”
林依皱皱鼻子,“巴厘岛不灵,我以后肯定要去夏威夷的。”
陈念认真想了想,“普吉岛也很好。”
林依没听懂,下意识回应,“你不是刚去过吗?”
“嗯。”
“那还不如去毛里求斯或者bora bora。”
一直到吃晚饭,陈念的兴致都没完全回来,她寥寥动几筷子,眼里全无素日对美食的留恋。
林依后知后觉,“你到底怎么了?”
陈念嘴一撇,筷子一扔,如倒豆子般将下午听到的八卦和普吉岛酒吧里蒋律说过的话全倒了出来。
“何苦,玩啥不好非玩暗恋。”林依翘起手指夹菜,顺便翻了个白眼。
“我乐意。至少当朋友不用考虑现实问题。”
林依夹菜的手顿了顿,“我不知道你在感情里是这样自卑的。”
陈念愣怔在那,“没吧。”
“喜欢就打直球,猜来猜去没意思的。”林依夹了一大块酱鸭到她碗里,“你值得被爱。”见陈念不响,继续苦口婆心,“听我的,想靠近就靠近,玩够了就撤。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陈念被她这番渣女语录逗笑了。
“还有更渣的,要听吗?”
陈念摆摆手表示没兴趣,看那表情就能猜到几分。
对方凑到她耳边,“能睡就睡,别错过。错过可惜。”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
“金玉良言,倾囊相授。”林依扬了扬眉。
“吃饭吧,不想了。”
话虽这么说,思绪却总飘到Vivian的话上,连带嚼着的外婆红烧肉都没往日香糯。
手机屏幕闪了又闪,陈念瞥一眼,微微蹙眉,“蒋律?”
“你在哪?”
陈念被问住,“我在和朋友吃饭...”
约莫是她的语气过于如临大敌,蒋律忙笑着解释:“刚才想找你,发现你下班了。”
“哦。”陈念暗想,她今天运气真的不算太好,偶尔一次早退还被老板抓了个正着。
对方似是在犹豫,几秒之后,“你周末有空吗?我们还没来得及去逛城隍庙。”
林依这家伙这会正光明正大玩偷听,听到这句时,简直比当事人还激动;她疯狂拍打陈念的手臂,做着口型,“有空!”
“喂?陈念?”
陈念的心被搅得片刻不宁,“有空,明天还是后天?”
“明天上午十点?我去你家接你吧?待会发地址给我。”
林依此刻已经笑得花枝震颤,夸张地比了个yes。陈念背过身,手捂着话筒,“不用麻烦了吧?我坐地铁就行。”
“不麻烦,开车方便。”
“哦,好。”
林依咬着筷子,玩味地觑她,“所以你俩明天算是约会?”
陈念大脑混乱,“不是,就是带他去城隍庙转转。”
“那就是约会了,我们赶紧吃,吃完我请你去做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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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来城隍庙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九曲桥上人头攒动,挤得不行。
许久没来,布局倒没什么变化,多了年味喜庆的装扮。游龙戏水、兔子灯和鱼灯铺满小巷道,连戏台都被精心布置过,一片红彤彤的。绿波廊生意兴隆,不知道他们家的草头圈子是否一如既往的好味。
陈念和蒋律漫无目的,四处闲逛。
“那家南翔小笼很难吃,骗游客钱的,不如我们之前去的那家。”她捂着嘴,小声念叨。
蒋律的眸光始终罩在她身上,“嗯,那待会吃饭听你安排。”
“好。”她笑得眉眼弯弯,将前一日的烦恼暂时抛在脑后。
“好久没在国内过年,好新鲜。我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爸妈带我回中国过年,放烟花,吃年夜饭,都算是刻在骨子里的年味。”
“长大之后,年味淡了。现在市区也不能放烟花了。”陈念撇撇嘴,惋惜道:“对了,你过年放假一个人在上海么?”
“我回美国看看爸妈。预计呆半个月左右。”
“那Minimax怎么办?我过年就在上海,也没什么安排,有时间照看它。”她语速太快,撤回都来不及。
蒋律低头睨她,眼神幽幽,“本来找了一家宠物店作为备选,既然你这么说,猫儿子还是交给你比较放心。”
“有酬劳么?过年加班三倍工资啊。”她昂着下巴,眯眼笑。冬日暖阳拢在她脸上,像是加了一层毛茸茸的滤镜。
蒋律逆着光,眉宇舒展。他不自觉侧过头,朝她耳边凑近些,“你说了算。”
游客们的谈笑、摊贩们的叫卖抑或不远处的嘈杂都敌不过近在耳边的这四个字,拂了耳垂一遍又一遍,有点痒有点热。
“所以,想要什么作为酬劳?”
陈念扭过头,眼神和他的对住,“要不一起吃顿好的?”
出息,蒋律笑出声来,“走,现在就去。”
饭桌上有那么好几次,陈念溜到嘴边的话都被她囫囵吞了下去。
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朋友之间问问怎么了?朋友之间为什么要问这个?再说,这人还是老板。
“对了,我那天在酒吧没撒谎。”蒋律放下筷子,双手撑着膝盖,一脸郑重。
“嗯?”
“真的,我没骗人。”
陈念低下头,拨拉着碗里的米饭,“怎么?老板还偷听我们茶水间的八卦啊?”
蒋律摸摸鼻子,“凑巧听到,八卦多半是捕风捉影。”
“那碰到的不是女旁友?”陈念顺杆爬。
“不是。”他不假思索,“准确来说,是前女友。”
这杆没爬好,差点摔tຊ死;陈念刚翘起的唇又瞬间收敛。
蒋律嗓音里隐有笑意,“我和她现在只是偶尔见面的朋友,捕风捉影的话你别当真。”
“哦。”陈念挑起一粒米,“我没当真。”
蒋律揉揉眉心,“Frank昨天跑我办公室,问我女朋友的事情。”他停顿几秒,觑一眼陈念,“我还以为他老人家要干什么呢。”
陈念闷不做声,吃了一粒又一粒米,“然后呢?”
“然后他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我更晕了。”
“Frank也这么八卦呀?”
“嗯,我赶忙和他解释,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我知道啦。”陈念终于肯抬头。
看到陈念微微扬起的嘴角,蒋律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