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多内宅里的妇人来说,能管家就是天大的好事,管家代表着有权有钱,往后在府里能横着走。老爷子开口让江芸娘学管家,算是给江芸娘一个甜头,用来收买人心。但江芸娘可不乐意管家,她不贪宋家的钱,也没打算在宋家一辈子,何苦日日天不亮就起来辛苦操劳?她活了两辈子都没管过家,但出嫁前,母亲有派嬷嬷教过她。现在想起管家,全是麻烦事。“婆母近来是关心则乱,被二爷的事分出心思了。孙媳年纪尚小,也没有经验,实在难堪大任。祖父真想找人帮婆母分担的话,二婶婶和三婶婶都很合适,孙媳还是等几年吧。”江芸娘笑着推托了,“祖父的话,孙媳
宋文翎被打是大事,江芸娘知道老爷子他们会过来,特意回去吃饱喝足,再来这里和他们演一演。
“孙媳见过祖父祖母,还有两位婶婶。文翎说有江姨娘伺候就行,我便去给文翎煎药了。”江芸娘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有些讶异,“咦,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孟氏第一个作出反应,“你是去煎药了?”
“是啊。”江芸娘怯怯地看了眼张氏,再打开食盒盖子,“母亲说二爷被打都怪我,不让我在屋里伺候。但我到底是二爷的发妻,发生这么大的事,总是要做点什么,便去给二爷煎药,顺便给母亲她们拿了点吃食。哎,确实怪我,明知道卢家二表哥喜欢过江姨娘,我不该听母亲的,让二爷陪我去卢家。”
说着,江芸娘小声抽泣起来。
不就是装白莲花么,她也会。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自己为何不在,又把责任推到江白柔身上。
宋老爷子听完后,当即去问张氏,“老大家的,是你不让芸娘伺候的,你怎么不说?”
张氏确实让江芸娘滚,但她没想到江芸娘能这样说出来,赶忙道,“父亲,儿媳没这么说,不过是数落她两句。谁曾想……”
“那是儿媳误解母亲的意思了,儿媳还以为您是更看重江姨娘,所以才主动去煎药。”江芸娘又去看宋老爷子,帮张氏解释道,“祖父,是孙媳自个去煎药,并没有和母亲说,也怪我没说一声,让母亲误会我了。”
她越帮张氏解释,其他人越不信,反而觉得她可怜,毕竟张氏是当婆婆的,江芸娘这个儿媳妇也不敢当着婆婆的面编瞎话。
徐氏抓住机会道,“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文翎刚成亲就纳妾,本就说不过去了,你还把一个妾室看得那么重,要是传出文翎宠妾灭妻的名声,你让文翎以后如何上官场?”
“我……”张氏百口莫辩,她想说不是这样,好像又确实是这样。当着那么多人,她又不能动手打江芸娘,更不能和江芸娘吵起来。
张氏现在清楚江芸娘的性格了,这贱人一点亏都吃不得,她还不能拿江芸娘如何,因为江芸娘真的敢和大房同归于尽。
张氏狠得牙痒痒,瞧见徐氏眼里的期待,只能强行换上笑脸,走到江芸娘跟前道,“你这傻孩子,我不过是一时生气才会说你两句,你怎么记心里去了。”转头去看江白柔,沉下脸来,“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回去吧。”
江白柔不想走,朝宋文翎看去。
但宋文翎也不敢在祖父面前再造次,和江白柔轻轻点了下头。
没办法,江白柔只能起身道,“二爷好好休息,妾身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没等江白柔走到门口,宋文逸的妻子苏氏低声说了句“狐媚子”。
张氏当即瞪了一眼过去,但苏氏并不在乎,毕竟她亲婆母都没说什么。
事已至此,宋老爷子不好再说江芸娘什么,而是看着张氏道,“往日你说话做事都不错,最近怎么糊涂了?罢了,你的事,我不想多说,但大房要是再出这些事,你就别管家了。”
听老爷子提到管家,张氏瞬间慌了,“父亲,我……”
但是不等张氏说完,老爷子就抬手示意张氏不必解释。他让其他人也回去,卢建丰这事太过分,但他们家又要仰仗卢家提携,不好把事情闹得太过。
只要卢建业上门的态度不错,宋老爷子便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叫众人都回去,只带着江芸娘去偏屋,他有话要说。
宋老爷子深耕官场多年,到了年近七十的时候,却发现看不透江芸娘这个人。
要说江芸娘什么没做好,又说不出具体的事,明明江芸娘方才去煎药了,可宋老爷子又在江芸娘眼中看不到太多的情意。
不过仔细想想,从江芸娘嫁过来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江芸娘还能忍着委屈,已经很不错了。
到偏屋后,宋老爷子和老夫人先坐下,只留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你也坐吧。”宋老爷子开口道。
“孙媳不敢。”江芸娘道。
老夫人柔声道,“你祖父有话与你说,你就坐吧。”
江芸娘这才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宋家心思最深的两个人。她的公公婆婆,都是看似有心机,实际藏得不深的两个人。反而这两个老的,一个不显山不露水,另一个则是在威严下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在他们面前,江芸娘都是真真假假,不敢全说假话,不然容易被看穿。
“我同意文翎纳了江白柔,让你心里委屈了。”宋老爷子看了眼茶盏,没心思喝,说完后就等江芸娘接话。
但江芸娘实在说不出“不委屈”三个字,也不想顺老爷子的心,直接低头不说话。
没办法,宋老爷子只能自己接话道,“但我也是为了宋家着想,咱们宋家大房子嗣,总不好流落在外,你说是吧?”
“这倒也是,二爷那么喜欢江姨娘,若是真不让江姨娘进门,怕是会养在外边,养外室的名声就更不好听了。”江芸娘浅笑道,“祖父有话不妨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和我兜圈子。”
宋老爷子尴尬地咳了一声,他在宋家说一不二多年,这样和一个小辈说好话还是第一次,“我的意思是,你莫要计较这些,既然嫁给文翎,就和他好好过日子。等你百年后,也是要进宋家宗祠的,文翎有前途了,你也面上有光。况且江姨娘的身契在你那里,就算江姨娘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去。我和文翎说过,往后他给江姨娘什么,也必定要给你准备。”
江芸娘听得想笑,她本就是正妻,应当事事以她为主才对,现在却要和一个小妾得一样的待遇。
不过老爷子特意留她说这些话,想来是做了准备的,她暂且应着就是,实际上肯定不这样做。
宋老爷子看江芸娘点头了,心里松了口气,“你那么懂事,往后和你婆母学管家吧,我看她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了。”
对于很多内宅里的妇人来说,能管家就是天大的好事,管家代表着有权有钱,往后在府里能横着走。
老爷子开口让江芸娘学管家,算是给江芸娘一个甜头,用来收买人心。
但江芸娘可不乐意管家,她不贪宋家的钱,也没打算在宋家一辈子,何苦日日天不亮就起来辛苦操劳?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管过家,但出嫁前,母亲有派嬷嬷教过她。现在想起管家,全是麻烦事。
“婆母近来是关心则乱,被二爷的事分出心思了。孙媳年纪尚小,也没有经验,实在难堪大任。祖父真想找人帮婆母分担的话,二婶婶和三婶婶都很合适,孙媳还是等几年吧。”江芸娘笑着推托了,“祖父的话,孙媳也记在心里了。不过孙媳斗胆说一句,祖父是个明白人,也懂得要为官先做人的道理,二爷对江姨娘情深是好事,但再深的情,也不能越过规矩去,您说是吧?”
江芸娘的话,再一次让宋老爷子陷入沉思,他既意外江芸娘拒绝学管家,也诧异江芸娘后面的一番话。
“开春后,文翎就要参加殿试,确实不好分心在女人身上。”宋老爷子想了想,觉得是江芸娘吃醋了,“江姨娘怀有身孕,就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养胎吧,文翎的事不用她操心。”
江芸娘要的就是江白柔不能乱走动,不然成天出来晃悠,看得她头疼。
等江芸娘走后,宋老爷子抚额长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
老夫人给倒了新茶,轻声问到,“有件事我实在想不通,老爷怎么就同意让江白柔进门了?”
四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也不错,但也不是事事都和对方说得清清楚楚。
在宋老爷子这里,宋老夫人向来是个不多事的,既然她开口了,宋老爷子总要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