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归荑是什么灾星吗?为何对我好的人,全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我抱着舅舅的尸体哭了很久,萧浮生也任我哭了很久,后来却发令道:“将陈舒尸体带走。”“你要干什么?”我紧紧抱着舅舅的尸体,“你要把他带到哪儿去?”萧浮生道:“我在大理寺前立了名状,三日内必将凶手寻回。”我一怔,难怪他能这么快从大理寺出来,原来是这么出来的。“所以,你现在要拿我舅舅的尸体,你交你的名状?”我红着双眼瞪着他,“萧浮生,所有人对你而言,都是可以换作功劳的么?”
我虽已心生绝望,也做好了被他一箭射死的准备,但真的看到他的箭对准了我时,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我们到底拜过天地、共赴云雨,不论这里面有多少真情实意,他终究是我的夫君,我终究是他的妻子。
可是萧浮生,没有一点犹豫。难怪,他从不受人威胁,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会受人威胁呢?
何况,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二姐的深仇大恨,他怎会对我下不了手?
我等着秦明隐杀我时,闭上了双眼,可是萧浮生杀我,我却不想闭眼,我想眼睁睁看着,他究竟怎么射出的那一箭。
我的目光全在萧浮生身上,没注意到挟持我的秦明隐突然闷哼一声,又抓着我退了几步后,竟腿一软,倒了下去。
我一愣,低头去看他,却见不远处的巨石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是凝月。
凝月还是那般妩媚动人,她手里举着把极精巧的弓弩,步伐妖娆地走了过来:“秦明隐啊秦明隐,在我们将军手下吃了这么多次亏,你说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蹲下身,扯去了秦明隐的蒙面。
寒露霜降见势不好,早就溜得没影儿了,完全不管他们这个上司。
“啧啧啧,”凝月伸手拍了拍秦明隐的脸,“你说你这张脸,生得这么好看,想要吃饱饭还不容易,不如你跟着姐姐,姐姐养你如何?”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凝月调戏着秦明隐,后者虽避了脸,却也咬牙笑着道:“好啊,你养我。”
我正看着,那边萧浮生已经收了弓,大步流星地走来,将我拉到了一边。
“没事吧?”他问我。
我方才被宁愿震住了,萧浮生这一问,我才恍然想起,舅舅已经死了。
“舅舅……”我低喃一声,赶紧跑到舅舅的尸体旁边。
萧浮生那一箭直穿胸膛,舅舅都来不及瞑目,便倒地而亡了。他确是一身刑伤,我扶他时才发现,他骨头都断了。
“舅舅……”看着他那张酷似阿娘的脸,我忍不住又哭出了声。拂手让他瞑目后,我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上一次阿娘死,我也是这般,哭得不省人事。
阿娘没有舅舅死得这般难看,她是病死的。
寒冬腊月,在没有火盆的屋子里,她生生咳了三日,最后虚弱而死。
我那时太小,还不太明白“死”为何意,只知道他们将阿娘盖上白布,抬走了。而后,爹带着我去祭拜了阿娘的牌位,告诉我阿娘死了。
我当时没哭,实在不懂死代表着什么,直到一连好几日,都没有阿娘来唤我吃饭、哄我睡觉,我才知道,阿娘不在了。
那次我便哭得天昏地暗,直接哭晕了过去。
后来,爹给我的屋里添了火盆,又将我交给嫡母照顾,我虽受尽嫡母的打骂,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如今想想,阿娘去时,我也染了风寒,说不定再过两日,我也病死在那无人探的小院里了。
阿娘一死,爹便给我添了火盆,又让嫡母照顾我。阿娘她……她分明是为了为我争取活路,才硬生生熬死了自己。
如今,舅舅方才救我一次,却死在了我夫君的箭下。
我沈归荑是什么灾星吗?为何对我好的人,全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我抱着舅舅的尸体哭了很久,萧浮生也任我哭了很久,后来却发令道:“将陈舒尸体带走。”
“你要干什么?”我紧紧抱着舅舅的尸体,“你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萧浮生道:“我在大理寺前立了名状,三日内必将凶手寻回。”
我一怔,难怪他能这么快从大理寺出来,原来是这么出来的。
“所以,你现在要拿我舅舅的尸体,你交你的名状?”我红着双眼瞪着他,“萧浮生,所有人对你而言,都是可以换作功劳的么?”
那边正调戏秦明隐的凝月突然低呼一声,只见秦明隐一跃而起,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凝月揉揉双眼,而后像个没事人一般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夫人,这不是功劳,这是救命啊。”
跟我说完,她又抬头对萧浮生道:“他口中有药,还有针。”
萧浮生点点头,又吩咐手下道:“带走。”
他的手下得了吩咐,便来抢舅舅的尸体,我死命抱着不肯,他们却生拉硬拽,我眼看着舅舅断了的胳膊,被他们差点儿硬生生扯断,吓得我立刻放了手。
得了空档,他们立刻把舅舅的尸体抢走了。
“不要!”我踉跄着追过去,萧浮生却两步追上我,拉住我的胳膊,让我无法再追。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舅舅的尸体横放在一匹马上,带走了。
“萧浮生!”我无法追,便回过头来质问他,“你为什么不一箭射死我?你为什么要留着我这条命?我活着你不肯放过我,我都求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你到底要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你才满意?”
萧浮生虽拧着眉,目光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听我说完,他也未答,拽着我便下了羊角坡。
我挣扎无果,被他硬生生拽上马车,一声令下,马车便疾驰回了城。
马车上,他仍紧紧禁锢着我,让我动弹不得。
“你说得对,”他将我半压在位子上,居高临下地对我吐露着狂言,“我萧浮生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出身卑微不得重视,想要什么就必须自己去争取。我筹谋算计这么多年,从未行将踏错过一步。手下又如何?你舅舅又如何?他们若能为我铺路,死不足惜!他们若挡了我的路,那更是该死!”
我震惊地看着萧浮生,实在没想到,他竟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我虽已看清了他行事果断狠厉、不留余地的作风,但他之前好歹在我面前演上一演。或许是此次当着我的面杀死我舅舅,他无可辩驳,便干脆不演了。
“你……”我被他震惊地无以复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所以啊沈归荑,”他压在我胸前的胳膊又微微用了力,“我留着你,是需要你帮我维持王府与侍郎府的关系。若因我之故伤你性命,侍郎府和王府都会趁机算我的账。你看清楚了,我萧浮生不是什么好人。你也说对了,你不论死活,我都不会放过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否则你舅舅、你阿娘就算是死了,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们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