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忽然扫到厨房里一角的油壶里,用的不多,还有大半瓶的样子。他眼角一动,起身,将那油壶捏在了手里:“只要你先下楼,脚下没看不清路,踩空了楼梯,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也不过是个人之常情的意外吧。是不是啊,我的,后,妈。”........沈宁舒服的洗完澡,在书桌前坐了一会有些苦恼,忽然眼睛眨了眨,直接起身踩着拖鞋就出了房门。她避开2楼阳台走廊外侧的路,靠着内墙,不去看这楼的高度,忍下重生后突然多了的恐高症带来的难受感,慢慢走向了李峰的房间门。
李老太瞧孙子吃亏了,在屋子里哭爹喊娘嚷个不停。
沈宁靠在厨房门框正看着李峰在厨房里淘米,头也不回的对着李老太直接道:
“你要再喊,我就去买了老鼠药,直接给你嗓子药了,看你还吵不吵。”
李老太吓得顿时不敢再说了。
厨房里,李峰淘米的手就是一紧。
奶奶整天说着乖孙,疼爱他疼爱的不得了的样子,真到了这个时候,不还是自私的只顾自己?
沈宁:哟哟哟~
这孩子低头看着淘米篮子的脸,愤懑委屈冷漠,一瞧就是在心里骂人呢。
李峰还真是只记得别人的坏,不记得别人的好,满心满眼都是自私自利,简直是刻薄寡恩到了骨子里。
前世,自己怜惜这个没了亲妈的孩子,将自己当成了他的母亲,无时无刻不考虑着他的感受。
可前脚李老太刚说了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后脚就被这个继子在楼梯上抹了油,让自己滚下了两层楼的楼梯,生生落下那胎来。
可他还装成个没事人样,假惺惺围着她的病床,说给流产的自己当“亲生”儿子,孝顺自己给她养老,将她上辈子哄得团团转。
沈宁不由厌恶至极:
“李峰,你傻愣着干什么,要是不愿意就不要干了,我不勉强你。”
李峰赶紧害怕的加快动作:
“不,我愿意,我愿意!”
将那米篮子放在水盆里赶紧搓洗,冰凉的水让他下意识皱了眉。
从前在家里,他哪里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做过这个?
都怪这个贱人,看他等会不给这饭里加上东西,好好玩死这个贱人!
可惜,沈宁像是先一步知道他打算般,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直到饭菜都好了,都没离开这厨房门口,足足站了半个小时。
李峰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那些饭菜端上来,又给沈宁拿了碗筷,准备坐下去吃。
他是真饿了两顿,肚子都饿得空空,一直在打鼓。
沈宁却嫌弃的看他:
“你坐什么?滚一边去。”
李峰愣了愣:
“这饭菜是我煮的,凭什么不给我吃。”
沈宁反讽:
“你煮的就要给你吃?那你又是凭什么道理?”
“伸什么手!”
“啪!”
筷子狠狠打向李峰想要去摸筷子的手,沈宁不看对方愤怒的眼神,指了指远处杂物间里被自己吓得到现在都不敢说话的李老太:
“在这个家里,现在我是老大,谁不听,就是那个老太婆的下场,知道不?”
李峰捂住痛得钻心的手背,看看没动静的李老太,又看看沈宁眼中的杀气和厌恶,心里顿时就是一凉。
他此刻突然无比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个人真不是那个懦弱善良到无能的沈宁了。
她现在心狠手辣,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一颗心顿时又惊又怕起来,低着头下了桌子。
沈宁皱眉:
“站在这里,是想要碍了我的胃口!滚远点,瞧着你就晦气。”
李峰一哆嗦,赶紧退出了厨房外。
阳光下,他背身站着院子里,闻着那饭菜香,听着沈宁吃饭的动静,眼神和对面担忧看来的李老太对上。
两人都是鼻子一酸,就要落泪的模样。
李家真是娶了个祸害进门!
“咚咚咚!”
沈宁敲桌子提醒他:
“李峰,干站着干嘛,不知道把院子扫扫!一天到晚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狗还知道看家护院,你就知道摆少爷派头!”
被骂狗都不如的李峰浑身一颤,连句话都没敢反驳,马上去捡刚才揍他的笤帚,低头扫了起来,时不时还抬眼睛去瞧厨房里的动静。
等到沈宁搁了筷子,一扔笤帚,赶紧冲进厨房:
“我来洗碗,我来!”
沈宁嫌弃的将这剩菜让给他,去了院子里捡了竹椅晒太阳去了。
又是一叠声吩咐李峰去抓瓜子,泡茶,给她脚下搁了矮凳,一番指挥下,哎哟别说,真是有人伺候的日子别提多爽了。
沈宁舒服的捧着热茶,斜睨了一眼正在厨房角落里名曰洗碗,其实在舔盆吃饭的李峰。
看看,这饿狠了,原本什么都要挑的人,连着剩菜汤都吃的进去呢。
她曾经也是个好母亲,对着这个孩子是真心疼爱,只是这寒了的心到底是捂不热了。
而且,这李峰可不是真的知恩图报的好儿子,按照他的个性,他现在的服软不过是在示弱,有了机会,这个白眼狼肯定会狠狠报复过来。
她喝了一口热茶,没有半点焦急慌张。
拭目以待吧,我的继子,看是你演技高,还是她沈宁这次够不够黑心肠了.......
到了晚上,晚饭自然是李峰做的。
又是被沈宁挑剔,臭骂,指导再咒骂,循环往复下,终于是端出了一盘还算能吃的红烧肉。
沈宁坐下,伸手,李峰径直盛饭递筷,伺候的那是一个周到。
不等沈宁说,低头就去了院子,捡了柴火开始烧水。
沈宁将饭一点点的吃进去,慢慢笑了,这般卑躬屈膝,看来李峰的后招该是今晚了。
她捏住筷子的手不自觉慢慢加上了力,不是紧张,而是期待。
只有这个狼崽子出了招,她才好反击,放开手去揍。
哼哼,李峰还不知道自己亲身母亲死亡的真相吧。
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
对母亲的爱会不会战胜他在李家的利益?
一个自私自利,刻薄寡恩的孩子,这个选择,还真是让人难猜啊~
天色很快黑透,沈宁拿着李峰烧好的开水就上了2楼。
“吧嗒吧嗒——”
沈宁脚下的拖鞋声一路蔓延上了楼梯,站在厨房正捧着菜盘子倒最后一点肉汤的李峰彻底冷了脸,将盆子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贱人!”
他今天的屈辱,他一定要讨回来!
视线忽然扫到厨房里一角的油壶里,用的不多,还有大半瓶的样子。
他眼角一动,起身,将那油壶捏在了手里:
“只要你先下楼,脚下没看不清路,踩空了楼梯,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也不过是个人之常情的意外吧。是不是啊,我的,后,妈。”
........
沈宁舒服的洗完澡,在书桌前坐了一会有些苦恼,忽然眼睛眨了眨,直接起身踩着拖鞋就出了房门。
她避开2楼阳台走廊外侧的路,靠着内墙,不去看这楼的高度,忍下重生后突然多了的恐高症带来的难受感,慢慢走向了李峰的房间门。
李峰此刻正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写着作业,桌子上一盏昂贵的台灯,正将那书本照的分毫毕现,很是清楚。
沈宁冷冷一笑,直接开了屋里的大灯。
“吧嗒吧嗒——”
脚下拖鞋声踩进屋里,一伸手,“啪嗒”一声,那台灯就被关了。
李峰被那拖鞋声打断了思路,正要发火,转眼就看见面前刚还清楚的字,一下子就模糊成了一小块,在昏黄的白炽灯下,根本啥都看不清楚了。
“你在干什么!”
他简直是气急败坏,噌的一下就从下凳子上起来,伸手就要去开了那台灯。
沈宁直接拔了插座,将那电线一卷,抱起走人。
李峰来抢:
“没了台灯,我怎么写作业!”
“你头顶的不是灯?”
沈宁径直走向了门口,理都不理李峰的愤怒:
“什么条件啊,用这么好的灯,一晚上不知道要用掉多少电!现在这个台灯放我屋子。”
李峰还想阻拦,沈宁瞪他一眼,直接将台灯抱回了自己房间。
李峰看着那写完一半的作业,气的咬的牙齿咯咯作响:
“贱人,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他砰的一声砸了一记桌子,剧痛下,才终于从这种无能狂怒中慢慢冷静了下来。
许久后,他一弯腰把那油壶从藏着的地方小心拿了出来,然后脱了拖鞋。
光脚踩在地面上没发出半点声音,悄悄走向了楼梯间.......
另一头。
正进屋的沈宁听到隔壁那声李峰砸桌子的响动,嫌弃的哼了一声,无能狂怒。
她直接将台灯安在自己的桌上,照在了正摊开的一本书上。
这书是她昨天来李家前去县图书馆借来,厚厚一本,值得好好研究。
“果然是贵的好使,这字一下子就照清楚了。”
夜晚静谧安静,她很快就将《大闸蟹养殖入门指导》看掉了一部分,神清气爽的躺回床上。
将知识点琢磨了一会,就安静睡着了。
李峰等到沈宁这屋没有了灯光,才敢从蹲了快半夜的楼梯小心跑回了房间。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钻进了被窝里,捂住口鼻,然后“阿嚏”一声,将那憋了半天的大喷嚏狠狠打了出来。
骨头都在发颤,实在是冻得够呛。
他强忍住这种浑身发寒,要感冒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贱人什么时候下楼,一想到明天看见沈宁跌下楼梯,断胳膊断腿甚至摔断脖子的惨状,一颗心啊兴奋的简直要睡不着觉了.......
然后,他就真的没睡着。
第二天,睡得饱饱的沈宁看见两眼都是青黑,十分憔悴的李峰,奇怪的啧了一声:
“你半夜做贼啦,成这个鬼样子?”
不好说自己真做贼的李峰赶紧否认:
“没什么,认床。”
一出口的声音嘶哑的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感冒了?”
沈宁赶紧捂鼻子,离他站远好几米。
简直像被当成瘟疫的李峰一张脸更黑了三分,余光看见那油光幽幽的楼梯一角,脸色顿时好了:
“那你先下楼,我晚点下楼。”
沈宁想都不想赶紧踩着楼梯就要下去,两三步后忽然停住转身,怀疑去看李峰:
“你现在这么乖?不会是准备要算计我吧。”
上辈子就是在这个楼梯上吃了亏的沈宁,刚才就突然有了一种危险的直觉。
李峰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敏锐,赶紧摆手:
“没,我是为了你好。我离你远些,才不会传染给你啊。”
好家伙,这话不就更假了?!
沈宁眼睛里跳出一抹冷光,嘲讽一笑,却慢慢从那楼梯上上来了:
“你先下去。”
“我不去!”
李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去是吧,哼,小样,沈宁已经十分肯定了。
她故意笑眯眯的就要毫无防备的踩下楼梯,背后李峰脸上的得意更大了三分。
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忽然眼前一只手伸来,一把就将他带下楼梯,然后肩膀一拱一让,李峰已经踩在沈宁前面的台阶上了。
李峰:“???!!!”
沈宁冷笑着推着李峰往下走:
“现在,你给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