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药铺才出了点事,姜寺峤怕承担责任,逼迫她卖掉。而她那时候年轻怕事,真卖了。她后悔终生。她辜负了祖父的一番苦心。前世,祖母在今年年底去世了,霍怀琛只想多陪陪她。“祖母,以前我用的程嫂和小丫头半夏,她们去哪里了?”霍怀琛问。祖母:“还在家里做事。”“我要带走。”霍怀琛说,“我回去安排一番,程嫂和半夏仍归我雇佣。”祖母又慈爱摸了摸她的头:“是该有几个可靠之人帮衬你。”霍怀琛靠在她怀里:“祖母,您好好活着。也许一年半载,我回来陪您。”
霍怀琛重生了。
重生在她新婚的第五天。
若重生在未嫁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接受这门婚姻。
可既然事实如此,便去改变这辈子的命运。
旁人不说,姜寺峤,他应该跪在霍怀琛面前,为他一生薄情付出代价。
“……四少奶奶,四少今晚还住在外书房。他风寒未愈,怕过了病气给您。”女佣如此说。
眼底有轻蔑。
霍怀琛嫁过来,她丈夫姜寺峤没有第一时间和她圆房。
前世,他们拖了一个月,直到太太,也就是霍怀琛的婆婆,察觉到了不对劲,说了姜寺峤。
姜寺峤从未爱过霍怀琛,不情不愿和她行了夫妻大礼。
往后的日子,他宁可睡书房,也不愿意回到主卧。
他们俩十几年夫妻,很少行夫妻之事。
他心里爱的,是表妹章清雅;后来找的两个小妾,也有几分神似表妹。
“知道了。”霍怀琛淡淡说。
她合上了书。
第二天,霍怀琛回了娘家。
见她一个人回来,祖母诧异:“受了委屈?”
“没有,回来看看您。”霍怀琛依偎在她身边,“很想您。”
祖母轻轻抚摸她头发:“珠珠儿,出嫁了还撒娇。”
又说,“姜家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我去同他们理论。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也会替你做主。”
霍怀琛笑了笑:“我很好,祖母,只是回来看看。”
她出生时生母难产,祖父母把她接到身边抚养,如珠如宝待她。
她小名叫明珠,是祖父母的掌中宝。
祖父三年前去世了。
颜家乃宜城医药世家,一共五间药铺。祖父特意留下遗言,将万安街那间药铺留给霍怀琛做陪嫁。
只可惜,药铺才出了点事,姜寺峤怕承担责任,逼迫她卖掉。而她那时候年轻怕事,真卖了。
她后悔终生。
她辜负了祖父的一番苦心。
前世,祖母在今年年底去世了,霍怀琛只想多陪陪她。
“祖母,以前我用的程嫂和小丫头半夏,她们去哪里了?”霍怀琛问。
祖母:“还在家里做事。”
“我要带走。”霍怀琛说,“我回去安排一番,程嫂和半夏仍归我雇佣。”
祖母又慈爱摸了摸她的头:“是该有几个可靠之人帮衬你。”
霍怀琛靠在她怀里:“祖母,您好好活着。也许一年半载,我回来陪您。”
祖母没反驳,只是笑:“孩子话。还是受气了,你不想说,祖母就不问了。”
霍怀琛眼中涌出热泪。
娘家这几天很忙碌,大门在刷朱漆;院墙重刷白粉,庭院花草也在修整。
比过年还忙碌。
霍怀琛抹了眼泪,问祖母:“这是忙什么?”
祖母:“你忘记了?你七妹要订婚了。”
霍怀琛这才想起这档子事。
她有个妹妹,同父异母,名字叫颜菀菀。
前世,颜菀菀嫁给了督军府的大少帅夏栀。
也不知怎么回事,颜菀菀去了趟广城,回来后晒得黝黑。
众人取笑她嫁不出去时,督军府的大少帅夏栀却上门提亲。
从提亲到出嫁,所有程序都按照最高规格。
而后,夏栀一步步高升,颜菀菀也贵不可言。
颜菀菀和霍怀琛一直不和睦。
前世,霍怀琛两次流产,除了她太累身体不好,也都跟颜菀菀有关。
颜菀菀位高权重,没少给霍怀琛找麻烦,她恨不能把霍怀琛踩到深渊里。
——这可以理解。
因为,颜菀菀偷走霍怀琛的几个案例,号称是她治好的,从而得了个“少神医”的名头。
她名不副实,婚后害怕露馅,各种借口,再也不问诊了。
她也试图阻止霍怀琛看病。
前世,霍怀琛的陪嫁药铺出事,就是颜菀菀搞鬼的。
她心虚,想要霍怀琛死,免得霍怀琛戳破她;又想让霍怀琛活着,看她风光得意。
祖父母在世的时候,霍怀琛处处胜过颜菀菀一头,她简直恨死霍怀琛。
颜菀菀在宜城贵妇圈子中地位不低,人人巴结。
但霍怀琛后来听说,她过得并不好。
她婆婆不喜欢她,她丈夫夏栀也不怎么着家,还在外面有好些女人,风流债不断。
颜菀菀一生都没有子嗣,又不敢和权势滔天的丈夫闹。
所以,她不停找霍怀琛的茬儿。
直到霍怀琛后来结识了一位权贵夫人。那夫人替霍怀琛撑腰,颜菀菀才消停。
今生,颜菀菀又要和夏栀订婚了。
两年后,颜菀菀就要成为督军府的少夫人。
霍怀琛微微攥着手指。
“能不能毁了她的婚姻?”
这样,霍怀琛就能给自己那两个未出生的孩子报仇,也能少八成的麻烦。
她可以预见,这辈子颜菀菀还是会不停害她,让她永远无法过宁静日子。
“可怎么毁掉呢?我没见过夏栀。”
说来也奇怪,颜菀菀前世不停显摆她的珠宝、华服、仆从,让霍怀琛看到她的一切富贵。
却独独没让霍怀琛见过夏栀。
不是没遇到,而是好几次,颜菀菀故意阻止霍怀琛见到妹婿。
“……这有点不合理,颜菀菀最应该炫耀的,不是她丈夫吗?”
是夏栀很丑?
因为不认识夏栀,更不了解他和颜菀菀的婚姻,想破坏也无从下手。
霍怀琛在心中叹了口气。
重生这条路,步步艰险。
她低垂羽睫,把自己的恶毒藏在眼底,没露出半分。
家里事忙,霍怀琛在祖母跟前坐了坐,离开了颜公馆,没去和父亲、继母打招呼。
乘坐黄包车回去,瞧见一家点心铺子,正在卖新出的菱粉糕。
霍怀琛很爱这道点心,后来这家铺子老板病死,铺子关门歇业,再也没吃过了。
她让车夫停车。
她进了门,感觉气氛不太对。
问了伙计,要菱粉糕时,小伙计在微微发抖。
霍怀琛不明所以。
拿到了菱粉糕,付了钱,霍怀琛尚未走出点心铺,就被人抓了起来,投入了大牢。
——她误打误撞,碰到军政府的人抓奸细。
暗号就是菱粉糕。
“我前世没遇到过这事。”
霍怀琛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被关在一起。
妇人一直在瑟瑟发抖,而霍怀琛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背出神。
命运的轨迹,在悄然改变。
坏事,也并非都有坏果,
她被关了大半日,终于有人来了。
年轻军官,穿着铁灰色军装,军靴沾满了泥土,表情森冷。
一双腿,比旁人更笔直修长,近乎锋利。
他的副官,先打开对面男囚的牢房门。
“少帅,我是冤枉的,不是奸细。”
男犯求饶。
砰的一声枪响,余音在牢房中经久不散。
霍怀琛缓慢抬起低垂的头,瞳仁微微扩大了几分。
她的手指,掐在肉里不知疼。
“谁先开口?”军官声音冷而低,“我今天头疼得很,听不得聒噪,也不想听任何废话。谁先开口,谁活命。”
男囚一共四名,死了一个,剩下三个瑟瑟发抖。
谁也不敢说话。
军官指了一人:“你说吧。”
“少帅,我、我是对街开金器铺子的,您可以打听打听我,街坊邻居都知道我,我不是奸细,我不是……”
话音未落,又是砰的一声枪响。
霍怀琛身边的妇人,吓得缩到角落,浑身颤抖。
霍怀琛也身不由己往后挪。
重生是个笑话吗?
她的死,要提前整整十八年吗?
她一生的委屈、痛苦,并不会因为重生而得到纾解吗?
“看样子,你们都不想说。没关系,你们冷静冷静几天。”军官从男囚牢房出来。
他让副官打开了女囚房的门。
四十岁妇人恨不能变成老鼠,从地洞里逃走,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哭出声。
霍怀琛无处可藏。
军官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微微俯身,捏住了她下颌,强迫她抬起脸。
“你先说,你的同党在哪里聚集?”军官逼视霍怀琛,冷淡问她。
回答“我不是奸细”,就是死。
这军官不在乎滥杀,他需要用极端手段震慑。
抓到的六人,必定有一两人是奸细。
他要让奸细明白,进了这里,除了坦白和死,再无出路。
而无辜的人,是陪葬,是杀鸡儆猴的鸡。
霍怀琛偏这样无辜。
她的心,缩成一团,眸色却镇定:“大人,您头疼两月有余,我能治。若我能缓解您片刻头疼,能否容我缓慢道来?”
军官神色一紧。
霍怀琛小心翼翼举起右手。
她的手,纤长而嫩,似青葱般,指甲短而莹白,有淡淡珠光。
极其好看的一只手。
柔软无骨的一只手。
军官略微迟疑。
霍怀琛的手,伸向他脐上,轻轻按了按。
军官许是觉得她无害,许是对自己很有信心,没阻止,任由霍怀琛的手触及他最柔软的小腹。
霍怀琛加大了一点力道,沿着正中芯,在他脐上连成一条线到脐下,来回五次。
军官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难忍的头疼,倏然减轻。一直似针扎头皮的感觉,一瞬间没了。
他冷淡表情中,露出愕然。
“我是颜氏百草堂的六小姐,大人,我能解您疼痛。我们颜家,从来不只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请您给我时间,让我治好您的头疼。也请您法外开恩,让我自证清白。”霍怀琛望向他。
军官的眸色渐深。
他定定看着她。
霍怀琛还以为,他要么拒绝,要么答应,不成想他将她猛然拉了起来,揽在怀里。
他吻住了她的唇。
男人的呼吸,清冽灼热,铺天盖地将霍怀琛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