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听到她冷漠的话语,他便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所以裴祁年才想用命来抵偿。所以才会有那句……还疼吗?想起裴祁年昏迷前那苍白的眼神,梦婠梨心底苦涩蔓延似海。扯回思绪,她转身看向梦明慎:“裴祁年醒来之后定然还会找我,所以我现在便要离开了。”梦明慎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到底是将嘴边的话咽下,只说:“阿姐,万事小心。”梦婠梨点点头,抬步欲走,却又停下。静了几秒,只听她嗓音微涩:“阿慎。”“不要杀他。”
时间的流失突然变得很奇怪。
裴祁年怔楞地看着面前的梦婠梨,却看见了六岁那年在梅园遇见的那张稚嫩面孔。
她扬着灿烂的笑容,眼神却避开自己,声音清脆:“我啊……我是将军府的长女,我叫江染眠。”
如果当时她说的是:“我啊……我是北昭的公主,我叫梦婠梨。”
就好了。
心口被刺穿的剧痛蔓延过裴祁年的四肢百骸,彻底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力气。
他身形一晃,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地。
然而即便如此,裴祁年还是咬着牙,缓缓地抬起了头望向梦婠梨。
他薄唇微启,问她——
“你……还疼吗?”
裴祁年暗哑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悄然落下。
梦婠梨呼吸一滞,心底猛地震颤。
她的思绪在刹那间被扯回了四年前。
那时,她因替裴祁年喝下毒酒,常常夜里余毒发作,浑身疼痛难忍,忍不住低呼出声。
而裴祁年从未陪过她一次。
纵然翌日见她脸色苍白,他也没有关心过问一句,更不曾问过她:
“还疼吗?”
而那次前往灵觉寺的路上遇袭,裴祁年为了保护江染眠而没有救她,他也从未问过她一句:“还疼吗?”
炙热的感情从来不是一天就冷却的。
不知怔了多久,梦婠梨才缓缓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而裴祁年早已陷入昏迷,终究没能等到回应。
她深吸了口气,转身向殿外走去,而后一把打开了殿门。
见门开,始终候在门外的裴深上前:“长公主……”
话音戛然而止。
裴深瞳孔骤然缩紧,朝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裴祁年便冲了过去:“王爷!”
梦婠梨站在门边,神色平静地回眸看向他:“我有分寸,没伤到他心脉,去叫太医吧。”
闻言,裴深满脸愕然,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当务之急还是先给裴祁年疗伤。
他朝梦婠梨颔了下首,带着人扶着裴祁年离开了议事殿。
而裴祁年本来率领的那些士兵,此刻早已不见。
梦明慎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起身走近梦婠梨。
“阿姐,为何你要刺伤裴祁年,就不怕他的手下……”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不会。”
梦婠梨不自觉地攥了攥手,心底莫名涌上一股空虚感,但很快就被她压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要逼宫,之所以带那么多人,不过是为了吓唬我。”
梦明慎拧起眉:“可若不是阿姐赶来,他真的会杀了我!”
但梦婠梨还是摇头:“也不会,他在等你主动说出我的下落。从他走进殿内的那一刻,裴深就让龙武军离开了。”
“至于我刺伤他……”她语气稍顿,眸底划过抹不明的情绪,“他未穿甲胄,却带着把剑,就是等着我杀他。”
梦明慎一怔:“什么?”
梦婠梨舒出沉重的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欠我的太多,还不清,所以想用命来抵。”
但其实裴祁年决定用命来抵还所有错误的时候,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作下的决定。
他仍抱着侥幸,希望还有一丝希冀——梦婠梨对他还有余情。
然而听到她冷漠的话语,他便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所以裴祁年才想用命来抵偿。
所以才会有那句……还疼吗?
想起裴祁年昏迷前那苍白的眼神,梦婠梨心底苦涩蔓延似海。
扯回思绪,她转身看向梦明慎:“裴祁年醒来之后定然还会找我,所以我现在便要离开了。”
梦明慎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到底是将嘴边的话咽下,只说:“阿姐,万事小心。”
梦婠梨点点头,抬步欲走,却又停下。
静了几秒,只听她嗓音微涩:“阿慎。”
“不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