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欠了你们赌场连本带利二百六十万,我带了三百万来,剩下的算是补今天我砸你场子的亏损,多了我拿不出,如果在合理的赔偿范围,我可以打欠条给你,但我想请你帮个忙。”罗靳延抬眼看去,眼底升起一丝兴趣。他侧头问一旁的安保:“她用什么砸的十六号台?”安保说:“一把红木雕花椅,当年罗雯小姐亲自挑选的,三万块一把。”罗靳延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表情没什么变化,转而又问江黎。“什么忙?”江黎说:“把你名下的所有赌场对内外禁止我妈再进入,就这么简单。”
金黄色的灯光穿过喷泉池水,隐隐照映在迈巴赫的车窗上。
那半拉开的车门缓缓打开,男人坐在后排,西装下的长腿微曲着,他侧着身子,指尖的香烟已经燃了大半,他衔住,镜片下的双目淡然,远远地看着江黎。
江黎一怔,身旁的安保人员在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指令后,微微点头,指引着江黎将她带到男人面前。
男人始终端坐着没有下车,在江黎走到面前时,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女人一遍。
她一身深紫色长裙,露出白皙的小腿肚,外面还搭着一层披肩,头发零碎的卷入其中,不规则又凌乱,显然是刚刚大闹了一番。
女人的脸微微涨红,一双红眸满带着情绪,清冷坚韧。
他来一次这里不容易,刚接手罗家生意还有一堆事需要他打理,手下的赌场有人照料,他偶然来一次巡视生意,正好在车上听到有人打给经理,说是有人在赌场闹事。
罗靳延本来没心思管这样的事,这样的事更轮不到他这样身份的人去管,手下的人自会处理好。
就算是闹翻了天又能怎么样,赔钱而已。
可他刚要下车,却意外听到江黎的那一句“我要见你们管事老板”。
身旁开车门的经理皱着眉冷着脸,一口回绝:“带她去楼上算账。”
罗靳延挑眉,没想到敢砸他场子的人是个女人。
身旁的安保人员对着罗靳延微微点头:“罗生,这位女士砸了十六号台,说是来替人还债的。”
罗靳延呼出最后一口香,将烟头湮灭在中控台的烟灰缸内。他微眯着眼和江黎对视,他的目光带有审视,但女人没有一丝丝的胆怯,许是气头上,有种不顾一切豁出去的感觉。
有点意思。罗靳延想。
他微抬着下颌:“想见我,说什么?”
江黎深吸口气,抬手拢了把身上的披肩,将眼底那抹红压下。
“我妈欠了你们赌场连本带利二百六十万,我带了三百万来,剩下的算是补今天我砸你场子的亏损,多了我拿不出,如果在合理的赔偿范围,我可以打欠条给你,但我想请你帮个忙。”
罗靳延抬眼看去,眼底升起一丝兴趣。
他侧头问一旁的安保:“她用什么砸的十六号台?”
安保说:“一把红木雕花椅,当年罗雯小姐亲自挑选的,三万块一把。”
罗靳延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表情没什么变化,转而又问江黎。
“什么忙?”
江黎说:“把你名下的所有赌场对内外禁止我妈再进入,就这么简单。”
她背对着喷泉池,身后的金光镀在水面上,泉水喷涌间,仿佛万千火树银花,映在她每一根发丝上。
罗靳延看了江黎一会,他抬手微微示意,经理了然,转身朝那座金殿走去。
他敛回视线,没说答应她的话。
“上车吧,赌场结算亏损还需要些时间,你暂时走不了。”
-
迈巴赫载着人在澳门游转了一圈又一圈。
江黎坐在车边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满目琳琅,却无心欣赏。
车内寂静了许久,罗靳延就靠坐在一旁,挨的不算近,江黎却能嗅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古龙香气。
原本宽敞的车厢也在这一刻显得逼仄。
江黎有些不自然,却又顾及不来这一丝的不自然。
直到手机震动响起的那一刻,罗靳延才伸手捞过,将对面传来的文件点开,放大递到江黎面前。
手机屏幕的光刺眼,江黎犹豫了一瞬才伸手接过。
文件上写着“唐韵”的名字,下面是她近年来在所有赌场的消费金额。
江黎一目十行,没有汇总,却看得她手不自觉颤抖。
她居然为她还了这么多钱。
罗靳延的手搭在膝盖上轻点着,声音低而沉:“一楼是普通接待区,单次筹码额最少也要一千块,她只进出VIP区域,放了这么一位客人,我有什么好处?”
江黎深呼吸口气,将手机递还给罗靳延。
“她没有工作,她在京北名下的两居室早在一年前因为欠债无法归还而被法拍,我一年要来澳门五次抓她回去,今天是最后一次,过了今晚,我不会再为她还钱。”
江黎看着罗靳延:“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有雷霆手段,你可以放她进去,但她欠了钱,就只有她这条命。”
罗靳延一顿,倒是没想到江黎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转头看着江黎,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看模样,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眉宇间看上去还不算太成熟,漂亮倒是真漂亮。
他见过太多在赌场倾家荡产发誓再也不赌,最后又管不住手,落得个高台坠落,哭天怆地的地步。
“你说过,她是你母亲。”罗靳延说。
江黎点了点头:“这是她的命。”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一个女人嘴里听到这种话,够狠。
只是这种狠在他眼里,更像是硬撑。
罗靳延双手交叉,食指敲击着手背,一点点摩挲着泛起的青筋。
片刻后,他开口:“你砸的十六号台需要重置赌局,那一场上的本金消费额是一百三十万,算掉你额外支付的三十万,你还需要再给我一百万。”
罗靳延顿了顿。
“我只要现金。”
江黎搭在膝头的手微微收紧,那条深紫色的长裙被蹂躏起褶皱。
“我现在没那么多钱,我打欠条给你。”
罗靳延侧目看她:“你说过,今晚是你最后一次来澳门。”
江黎听出了罗靳延的言外之意,就像是在刻意刁难。
车子一路行驶上了港珠澳大桥,车窗被拉开缝隙,海风一瞬间灌入。
那是江黎可以按下的车窗按钮,风吹着自己,她才好保持清醒。
她看着罗靳延,借着车窗外划过的光。
他微微垂着眼,无意的摩挲指节,薄唇微抿。
不知是不是那一抹抹昏黄点缀,似节拍,又似鼓点乱坠。
本该是谈判的情景少了严肃,少了正经。
他的目光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划过视线,趁着海风将发丝卷乱,她抬手抚过,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承认在这场对视中悄然成了输家。
“你想怎么样?”
这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明知故问。
他看她的眼神根本不清白,他的视线划过她的眼,落在她的唇上。
那一下下抚摸着指节的动作都带了别样的意味。
罗靳延坦然又坦荡。
“一个吻,抵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