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哥的事情,我爸更加成了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天天拿我妈撒气,怪我妈怂恿我哥去当兵。这话让傻老太听见了,问我爸:“毛坨咋那么听阿莲的话呢?”噎得我爸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凶巴巴地吼傻老太;“去去去,不关你的事。”一个傻老太太,你能拿她怎么办?傻老太太便笑呵呵地走了,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其实,我妈妈也可以怼回去的,我哥去当兵,那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我哥真要啥啥都听她的,那故事的走向完全又不一样了。
也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爸为了把我哥拽回来,什么原则什么底线什么情怀……通通都顾不上了。村长乡长一看到我爸就头皮发麻,地方上的一个小芝麻官而已,他们哪有这个权力啊。就算是有,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拉后腿啊,那不是扰乱军心么?
村长乡长不帮忙,我爸只得做准备亲自去我哥的部队,他要去和部队领导说明情况,他就这一根独苗。一句话,他不能让我哥上战场。
因为我哥的事情,我爸更加成了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天天拿我妈撒气,怪我妈怂恿我哥去当兵。
这话让傻老太听见了,问我爸:“毛坨咋那么听阿莲的话呢?”
噎得我爸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凶巴巴地吼傻老太;“去去去,不关你的事。”
一个傻老太太,你能拿她怎么办?
傻老太太便笑呵呵地走了,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其实,我妈妈也可以怼回去的,我哥去当兵,那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我哥真要啥啥都听她的,那故事的走向完全又不一样了。
不过这一回我妈变得乖巧了,无论我爸吼什么,她都低眉顺眼,轻言细语。我爸攒了一拳头的气没砸出去。
我发现我爸这个人如果遇上一个有心机有策略的女人,也还是好拿捏的。很多年后,我问过我妈,其实她并不是不懂得迂回,为啥就做不到以柔克刚呢?我妈说她终究是不心甘。
多少女人的悲剧其实就是源于不心甘啊。
唉!
我哥在信上说了,他们是上战场的预备部队,得随时待命上前线。上前线之前,他会给家里发电报通知的。
意思就是说在没收到电报之前,我哥就还是呆在总驻地没有出发。
时间紧急,我爸必须得在部队开拔之前赶到青海。我爸正准备出发之际,收音机里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前方战事消停了下来,预备部队解除了待战令。
虚惊一场。
我爸长舒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挺怂的。那个时候没有高铁,火车速度也相当于老牛拉破车,从我们家到我哥所属的部队,少说也得一个星期,不要说我爸的求情根本不管用了,就算管用,等他到达,黄花菜不也得早凉了么?
也是战事消停了,要是真让我爸去部队胡搅蛮缠,我哥不恨死他才怪,丢脸都丢到部队去了,这搁谁也不能接受啊。
我妈倒是知道我爸就是瞎折腾,可那个节骨眼上,她只敢在我和二姐面前嘀咕。
过年的时候,我哥探亲回来了。我哥虽未上战场,但在我们家里,还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回来一家人都很开心。
当兵回来后的我哥,脱掉了之前的稚气,加上青藏高原的沐浴,原本白白净净的他黑了很多,倒也让他平添了几份稳重和刚毅,配上那身军装,又帅又飒。
我哥回来的时候,拎了两大袋东西,里面尽是给家人的礼物。
那时候的兵是义务兵,不像现在有工资,但一个月也有六块钱的零用钱。我哥这种穷地方出去的,在部队有吃有喝,根本舍不得花零用钱,他全省下来给家人买礼物了。
他给爷爷奶奶买了毛衣,青藏高原的毛衣看起来是真暖和啊!大姐那条火红的围巾也好漂亮,我第一看见世界上居然有那么好看的围巾。叔叔,小姑他们乐得合不拢嘴,因为他们都收到了各自的礼物。
直到所有的礼物分发完毕,没有我妈的,也没有我和二姐的。
我那时虽然小,但也还是感受到了被冷落的滋味。
我妈阴沉着脸,拉着我和二姐离开,“看什么看,谁把你们放眼里了?”
我和二姐跟着我妈悻悻地离开,只听后面飘了一句,“虐待人家的时候忘记了,这回还想着要礼物。”
是小姑的声音。
我妈要回过头去骂,被我二姐死死拉住了。
但那个年注定了不会愉快。
那一年过年杀了一头大年猪,那个时候杀得起年猪的叫过热闹年。我妈灌了香肠、血粑,还熏了腊肉。
我哥有半个月的探亲假,算是赶上了这个肥年。
但我妈每顿做饭并不放很多肉。我爸提醒我妈,我哥回来了,多炒点肉,我妈说要吃一年呢,得省着点。我爸眼里冒着火,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来,他怕我哥回来吃个饭都不安宁。
每顿饭依然是青菜多肉少。
那个时候的人都特别馋肉,尤其是我。反正菜一端上桌,我特别麻溜地就照着有肉的地方夹菜,我爸就在桌子底下踩我的脚,我抬头一看他的眼神,才明白过来是我吃肉太多了,得留点儿给哥哥吃。
我心里也不服气,凭啥?
可我不敢和我爸顶嘴,我爸那么凶狠的人,我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又没有吃熊心豹子胆,哪敢啊!
我看着灶屋里挂了那么多肉,就去我妈面前哼哼唧唧让她多炒一点肉,谁料我妈也朝我瞪眼,“你是饿牢里放出来的吗?天天尽想着要吃肉。我养猪养得要死,也没多吃一块肉啊。”
我委屈得直哭,一个小屁孩哪懂我妈其实是在指桑骂槐。
好在正月初八我哥就要回部队了。
我爸让我妈给我哥带上一些土特产回程。在我爸的监视下,我妈阴沉着脸给我哥装了腊肉、香肠,还有之前早就储藏在坛子里的冰糖柑。
看得我哈喇子直流。
我们家屋后的那几棵冰糖柑树是我爸找同事的一个亲戚家弄来的,那时候冰糖柑好少还是很稀罕的东西。(后来多了,袁隆平才给我们那的冰糖柑打了广告)那时候也没啥储存柑子的技术,我妈就把柑子放在坛子里,为了锁住柑子的水分,一层松树叶子一层柑子。柑子拿出来,全是金黄金黄的颜色,比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时候还诱人。
我妈装了一半就不肯装了,说留几个给火塘宝吃。我爸瞪着眼说全部拿走,还是我哥说留一点才作罢。
我哥后来应该也意识到了他也做得不够好,毕竟我和二姐也是他的亲妹妹。于是,我哥给了我和二姐一人一只不锈钢虾,就是我哥放在钥匙扣上的随身携带的两只小虾,那个时候流行带钥匙,那两只虾是我哥最喜欢的宝贝。
两只虾算是弥补了没给我们买礼物的遗憾。
但我妈不买这个账,两只虾值得了多少钱呢?也就糊弄下小孩子而已。
正月初八一到,我哥准时走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妈很快就用她的方式宣泄她的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