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萤一眼就看出,那是病人的手。枯瘦的手上,放着两个锦盒。萧甲接过:“王爷说了,昨日煜王大婚,不及准备贺礼,此番是专门来补送贺礼的,恭祝二位新婚大喜。”萧寅脸上闪过一抹惊诧。他的这位皇叔,这一趟是专门来给他送贺礼的?往年便是太子大婚这位皇叔都不曾踏出府门一步。他又惊又讶,连忙上前接过:“谢过皇叔,劳烦皇叔记挂……”正想接过两个锦盒,萧甲却一收手。“煜王妃,这份……是王爷予你的贺礼。”
凌王指名要见崇萤?
在场的几人都是一怔。
崇萤第一个反应过来,在脑海中搜寻原主的记忆。
凌王,萧烬。
萧寅的十一皇叔,帝都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
不过原主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他几次,自从在战场上因伤回京后他便鲜少出来露面,所以对他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
崇萤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反正只要来的不是她的仇人就行。
萧寅皱紧眉头,他的这位皇叔可是久闭家门,一年都不见得出来一次,不知道这次突然来访,还点名要见崇萤是为什么。
“王爷,凌王的马车还,还在外面等着呢……”
见萧寅不吩咐,小厮擦了擦汗,只能再次开口。
敢让门口那个阎罗王一直等着,他生怕一会儿回复迟了自己小命就要不保。
萧寅顿了一下,看向崇萤,厉声喝道:“收手,随我去见凌王。”
崇萤挑了挑眉,那意思明显是你先松。
僵持了几秒,萧寅率先收回手,冷哼一声,朝大门口走去。
崇萤象征性地整整衣服,正准备跟过去,瞥见一旁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的崇阳,魔怔似的,直直地看着自己。
崇萤眉头微皱:“看我干什么?”
说完不再分给他眼神,径直朝前走:“兄长若是无事请回吧,崇萤就不送了。”
崇阳眸光深了深。
崇萤,崇萤……
她在他面前向来自称萤儿,而且,刚才她身上那些功夫都是哪来的?
他看了眼方才被崇萤扔在地上的绳子。
那个温婉柔弱,见到萧寅就会红了脸的丫头,有一天竟敢跟萧寅动起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煜王府门口。
萧甲看了眼身后的马车,脸色逐渐焦急。
“这么久了,你家主子呢?”
小厮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回道:“王爷,王爷他……”
他说着,脸上冷汗不停往外冒。
心里懊悔不已,怎么偏叫他遇上这尊佛爷,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话没说完,里头萧寅的声音传了出来。
“皇叔。”
萧寅走到马车前,先施了一礼,才恭敬道:“不知皇叔来府,所谓何事?”
那些杀气和怒意此刻被掩盖的干干净净。
萧甲看了看他身后:“怎么不见煜王妃?”
刚问完,崇萤大咧咧从里面走了出来,朝萧寅走过去。
见她站着不动,萧寅眉头皱起来,冷声道:“还不见过皇叔。”
崇萤抬了抬眼,打量起面前的马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极其的大。
毫不夸张的说,崇萤怀疑里面简直可以摆张床。
其次就是奢华,极其的奢华。
只从表面的装饰就能看出这马车的主人必定富可敌国。
崇萤没忍住绕着马车走了一圈,车门用玉把手,车帘用上好绫罗,连车前挂的灯笼应该都是贡品,却只被用来挂在马车上。
崇萤心里“啧”了一声。
就连她这个见过无数宝物的神偷,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萧寅的这个皇叔,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见她站着不动,萧寅忍不住斥道:“愣着干什么!”
崇萤下巴一扬。分明在说你自己的亲戚自己应付,我能站在这里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只看着那张脸萧寅就觉得胸口的怒气不停往上涌。
奈何在萧烬面前,他只能暂时又压制住。
萧甲朝马车道:“王爷,煜王和煜王妃都到了。”
看样子竟是丝毫不介意崇萤究竟有没有行礼。
片刻后,上好的绫罗车帘掀开一角。
崇萤看过去,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一只枯瘦的手,缓缓从车帘后伸出来。
指节修长,青筋明显,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干瘦。
崇萤一眼就看出,那是病人的手。
枯瘦的手上,放着两个锦盒。
萧甲接过:“王爷说了,昨日煜王大婚,不及准备贺礼,此番是专门来补送贺礼的,恭祝二位新婚大喜。”
萧寅脸上闪过一抹惊诧。
他的这位皇叔,这一趟是专门来给他送贺礼的?往年便是太子大婚这位皇叔都不曾踏出府门一步。
他又惊又讶,连忙上前接过:“谢过皇叔,劳烦皇叔记挂……”
正想接过两个锦盒,萧甲却一收手。
“煜王妃,这份……是王爷予你的贺礼。”
萧甲将两个锦盒一分为二,一个递给萧寅,另一个等着崇萤来拿。
崇萤:“……”
竟然还有她的戏份?
她也不客气,上前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
银票!
厚厚一沓银票!
崇萤眼睛顿时一亮,欢喜道:“谢谢皇叔的贺礼!”
刚才还连礼都不行,这才给了银票,就叫“皇叔”了。tຊ
萧甲看得清清楚楚,一刹那,崇萤看马车的眼神都亲切了许多。
他嘴角抽了抽,这位三王妃,还当真是不同寻常。
三人心思各异间,马车里传来声响。
“咚咚咚。”
里面的人在车壁扣了三下。
萧甲立刻道:“礼既送到,王爷便回去了,还有一事,煜王昨日娶安国侯府二位千金的事被传为佳话,希望王爷日后也能一视同仁,莫被人传成笑话。”
说完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留下萧寅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甩衣袖,冷着脸回了府。
崇萤丝毫不在意,哼着小曲,正准备回屋好好数数这银票有多少两。
刚迈了一步,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那道视线极冷,存在感强烈地她想忽视都不能。
她下意识转头迎上那道视线。
是凌王。
车帘半掀,崇萤看不清里面那人的脸,却能看清他的目光。
冷冽,冰寒,像幽深的无底洞。
崇萤嘴角绽着灿烂的笑容,扬起手里的锦盒朝那人挥了挥。
下一瞬,车帘放下。
崇萤也不在意,提着裙摆哼着小曲转身回了府。
——
王府西院。
听了丫鬟的回报,崇烟儿脸都气白了。
“皇叔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哑巴,敢说我是笑话!”
丫鬟惊得急忙去捂她的嘴:“侧妃慎言!”
崇烟儿一气,伤口又渗出血来。
萧寅和崇阳进门就看见丫鬟急着帮她上药,萧寅一脸心疼:“怎么弄得?”
崇阳也是不忍:“我本来是奉祖母的命问问你们明日回门的事的,烟儿刚受了伤,不如将这事挪后两天?”
这样的大事,他不问崇萤这个正妃,倒是和崇烟儿商量起来。
萧寅也看向崇烟儿。
崇烟儿眼珠转了转,心下有了计较。
“不用了兄长,烟儿可以的,我朝向来都是第二日回门,若是因我坏了礼节,岂不是连累煜王府和安国侯府的名声。”
她一派为了家族着想的模样,让崇阳忍不住更加心疼。
“委屈烟儿了,萤儿胡闹惯了,如今到了煜王府还要你替她收拾摊子。”
崇烟儿弯了弯嘴角,楚楚可怜:“应该的,姐姐不太上心,我当然要多想一些。”
想起崇萤和他三番两次作对,萧寅心中的怒气更大了。
……
“——崇烟儿就是这样说的?”
东院正房,听完萧寅的话,崇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能因为她耽误回门?”
不知道的还当她是打断了崇烟儿的腿呢。
“你还有脸笑!要不是你蛇蝎心肠,烟儿怎么会受伤!”
萧寅负手站在厅中,看见崇萤在那里捣鼓她的脸,心中更加生厌。
她两次毁容,都是因为想害烟儿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到那张脸只会让他想起这个女人是如何残害自己的妹妹。
“我蛇蝎心肠?”
崇萤讽笑:“我怎么觉得自己还是善良过头了呢?不然你此刻就应该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喘气儿。”
“你……”
“话说完就赶紧滚。”
崇萤懒得听他聒噪,冷声道:“不就是明天回门吗,放心吧,我会回去的。”
顿了顿,崇萤面露嘲讽:“毕竟崇烟儿那点小伤,再赶紧不回去就要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