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茗点头应下,便朝着八号位置的方向走去,乔瞧没着急跟上,而是等沈司聿先走过去后才跟在他身边。到了位置后,黎若茗微微颔首示意,见他们没有别的事情,便又回到原先的位置。“你话很多。”沈司聿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好助理,皮笑肉不笑,“要不要喝点水?”乔瞧讪笑:“……不用。”沈司聿转回头,嗓音冷冽:“那也是,喝了水我怕你被噎死。”“……”那真是谢谢您了。过了会,这场聚会正式开始,报告厅内顿时又掀起一阵热闹。领导致辞欢迎后,又有人陆续上台发言,黎若茗这些志愿服务者便趁着这些个时候去吃饭休息。
临近夜深,黎若茗的三个室友陆续回来,原本安静的寝室更静了。
上大学之前,黎若茗对寝室生活和大学生活有过期许,但这些都在开学的第一天彻底幻灭了。只一见面,冯以萱和许一潇便摆出了天然敌对的架势,尔后开始拉帮结派。冯以萱来找黎若茗,李依许则归于许一潇的派系。
这几年,寝室里吵过的架也不少,但最后都吵不出什么结果。渐渐地,吵架的频率降低,所有人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不随意说话。
整个寝室静的可怕,但有时又让人格外安心。
然而,今天许一潇回来了,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果不其然,看着妆容精致,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许一潇,冯以萱当即发起了攻势:“哟,这不是我们许大美女吗?今儿个怎么有空光临寒舍,不去你富二代男友那里腻歪了呀?难不成是被甩了?”
话说到最后,已然染上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难得的,许一tຊ潇没有回嘴,她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冯以萱,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除此之外,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其他人。
气氛瞬间冷滞下来。
没得到回应,冯以萱有点尴尬,但越看许一潇的身影,心里越感到古怪。凝视了几秒,许一潇倏然回头,对上她的视线,冷笑着问:“看够了吗?”
“……嗯。”
冯以萱下意识地收回眼,原先的图像在脑海中定格住,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许一潇眼角的红。远远去看倒也还好,近看却无端让人心悸。
转过身,冯以萱摆弄着手机,唇被紧紧咬住,道歉的话语却始终说不出来。她老是在心里诅咒许一潇快点被甩,可现在难得说中,冯以萱又不大得劲,心里又闷又燥。
等黎若茗洗了个澡回来,就看见李依许半蹲在许一潇身边,悄声安慰着她。但许一潇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趴在桌上,肩膀半耸着,起起伏伏,整个人哭的梨花带雨。
半响,许一潇才抬起点头,但只看了眼手机的功夫,她就猛然站起身,往外冲,摔门离开,原本靠在她身边的李依许直接被甩的摔在地上。
“……神经病啊。”冯以萱皱着眉,小声嘀咕了句,“失恋就失恋,现在还要祸害整个寝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到冯以萱的话,原本还坐在地上的李依许却倏然朝她大吼:“冯以萱你怎么不去死?!”
冯以萱瞪大眼睛,错愕地盯着她看。她知道李依许跟许一潇关系好,但再好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李依许在边远农村长大,平日里很少说话,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唯恐得罪人,现在却为了许一潇朝她怒吼。
真是撞了邪了。
冯以萱翻了个白眼,本想装作看不见,却没想到她想要偃旗息鼓,李依许却咬着她不放。
“要不是你又惹她生气,她怎么会走?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吹着暖气,真是让人作呕!”
冯以萱气坏了,马上站起身,要去找李依许算一算这笔账,李依许却一把抓过她,气冲冲地将她推向另一边,尔后也往外面跑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冯以萱的嘴却还是不依不饶,她对着门喊:“真是无语。”
仿佛这样许一潇和李依许就能听到。
过了一会,冯以萱好似也冷静下来,她收拾好东西,关掉小台灯,爬上床。拉上床帘的时候,她顺势低头看向黎若茗,气呼呼道:“待会把门锁了,反正她们也不会回来。”
黎若茗垂下眼,轻声道:“算了吧。”
反正许一潇和李依许都有钥匙,再不济还有宿管阿姨会给她们开门,再再不济她们也会敲门。
冯以萱哼一声,径自拉上床帘,将自己的身形隐去。
几分钟后,黎若茗才又听到她的声音——
“……就你是好人。”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也没锁门。
*
那天之后,沈司聿始终没有提及雨伞的事情,黎若茗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没注意到这把伞,抑或是不愿花费心力在这把伞上。几天过去,黎若茗也彻底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等黎若茗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在A大举办的校友会上。孟津舟递给她一份名单,上面赫然写着沈司聿的名字。
原来他也是A大毕业的,还是宏远集团的副总。
看见黎若茗恍若陷入沉思,孟津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黎若茗柔柔一笑,语气有点迟疑,“就是他好像是我家教学生的哥哥,一下子看到有点惊讶。”
孟津舟挑了挑眉,眉宇间尽是讶异:“你是说司聿哥吗?”
“对。”
“原来是这样,沈润说介绍给她堂妹做老师的同学就是你啊。”孟津舟笑了笑,打趣道,“原本我就想要把明舒介绍给你,没想到被沈润抢了个先。”
孟津舟的话里话外尽是熟稔,他甚至还称呼沈明舒为“明舒”,浑然一副兄长模样。
黎若茗试探性地问:“你们都认识?”
她知道孟津舟家境不错,不然也不会大手笔地拉来赞助,坐上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但黎若茗没想到他还和沈明舒家有着不浅的关系。
“对,小时候就认识了,我和沈润算是发小吧。”
原来如此。
黎若茗脑海中的一层关系图渐渐清晰起来,她嗯了声,朝孟津舟笑笑:“伞我已经带来了,上次谢谢你。”
“不用谢。”
孟津舟也笑笑,她不愿意说的,他自然不会多问。
黎若茗又和他沟通了下细节,就拿着那份名单走了。孟津舟则继续去找人沟通,但黎若茗走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说到“沈润”的时候,黎若茗的反应很是平淡。
但一开始,在她问起“沈司聿”的时候,黎若茗的反应却很是不寻常。
不寻常到让他的心中平白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
黎若茗换好衣服,便站在固定的迎宾口等受邀的人来。
报告厅里灯火通明,四处摆满了鲜花,有的是学校准备的,有的则是校友送来的。秀丽鲜妍的花躺在精致的花束包装纸中,毫不吝啬地散发着她们的清香。略微弯曲的花枝被带着湿气的花瓣遮盖住,自然的美丽尽显无疑。
顶灯被打开,笔直的光线聚在一个点上,许多个点便照亮整座报告厅。衣着考究的人来来往往,人人脸上都带着礼节性的笑,温和却不热情。
黎若茗盯着那些光看,又盯着来往的人看,眼神有几瞬的飘忽。
一股酸涩从心底漫上来,胀满整个心田,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在她的心里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尔后她也默许了。
“黎小姐?”
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黎若茗回了神,下意识地朝来人微笑。
乔瞧也向她笑笑,问好:“你好,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你,是来做志愿者吗?”
“嗯,好巧。”黎若茗回以一笑,又朝站在乔瞧身后的沈司聿说,“沈总您好,您的位置在前方8号,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乔瞧的耳朵瞬间立起来,他瞥了眼身后人,见他没反应,当即心思活络起来。他往不远处望了一眼,尔后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就一个位置,我们沈总哪里需要人带?”
话音堪堪落下,一记眼刀就飞了过来,乔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瞬间换了说辞——
“还是麻烦你带一下路吧,黎小姐。”
“……”
黎若茗点头应下,便朝着八号位置的方向走去,乔瞧没着急跟上,而是等沈司聿先走过去后才跟在他身边。
到了位置后,黎若茗微微颔首示意,见他们没有别的事情,便又回到原先的位置。
“你话很多。”沈司聿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好助理,皮笑肉不笑,“要不要喝点水?”
乔瞧讪笑:“……不用。”
沈司聿转回头,嗓音冷冽:“那也是,喝了水我怕你被噎死。”
“……”那真是谢谢您了。
过了会,这场聚会正式开始,报告厅内顿时又掀起一阵热闹。领导致辞欢迎后,又有人陆续上台发言,黎若茗这些志愿服务者便趁着这些个时候去吃饭休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黎若茗才重新回到报告厅一侧的门口旁站着。
台上还有人,他的声音透过话筒被无限放大,一字一句格外的清晰。
也格外的熟悉。
思绪滞了几秒,黎若茗才如梦初醒地缓过来,她终于看见了台上人的样子。
沈司聿。
剪裁有度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却有点别样的味道。他肩宽,骨架却不过分的大,收腰处也是正正的好。台顶的光就落在他身上,映照着他,也衬托着他。
黑色在白色中闯出明显的边界线,由此便构成他的独一无二。
很耀眼。
毕竟,用本就耀眼的黄金堆出的人生,如何能跌落至茫茫尘埃?
黎若茗笑了,她收回眼,没敢再看。沈司聿的感知一向很敏锐,她怕他再次发现,然后寻来。
但黎若茗忘了,站在高台上的人才更能俯瞰全场,眼观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