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露闻声才抬头，迟疑了一下答。俩人对视了几秒，医生眼神闪过一瞬意外。身份证是本地人，二十六岁的年纪没有医保卡确实有点另例。“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办！”叶露解释着，医生并没有接话，解释难免显得有点多余了。“哪里不舒服？”“痛经！”“每次都疼吗？喝过药没？”“每次都疼，经常吃布洛芬，以前吃管用，但这次没什么效果了。”“量多吗？什么颜色？周期多久？”“量挺少的，颜色比较深，周期不规律，有时二十多天，有时几个月”
她刚回国就痛经得进了医院，她问医生：“怀孕了是不是就不痛经了？”医生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冷眸，她一愣，这不是她前男友吗？
她迅速别过头，不敢直视他，毕竟当年是她甩了他。他得5.声音平静如常：“颜色、规律、出量是否正常？”
“都……都正常、不对，不太规律……”
他冷静点点头：“体寒，看来你现在还是光脚走路。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啊？这也是要问的吗？”
“医生没有兴趣窥探患者的隐私，只是为了判定你的身体状况。”他的眸中宛若一湖深潭，没有丝毫波动。
“……没有。”
男人的手明显顿了顿，随即给她一张单子：“去取药吧，半个月后来复查。”
她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却没注意到背后的男人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低声喃喃道：“好久不见。”
她从小身娇体弱，和大院的太子爷两小无猜，谁也没想到军政世家的太子爷竟然会去从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医，是为了可以更好的照看她。
那年，她来他家老宅玩，却突然痛经难忍，满头大汗。那时，还是个小少年的太子爷便有条不紊的拿出热毛巾给她热敷，很快又准备好了红糖姜茶等等，任她疼的时候随便捏他。
老爷子在一旁看着，心下瞬间明了了，这小子非要从医，怕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那天，家里人十分严肃的告诉他：“你从医，家里帮不了你。”
他一脸冷静，执拗道：“不用你们帮，我也能做的很好。”
二人从小便被称为大院里的金童玉女。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谁也没想到毕业那年小姑娘突然被父母安排着出了国，去治疗身体。
他也想去，家族的人却将他扣在了国内：“你如果不能顺利接管家族，有什么资格和她站在一起？”
他红了眼，下唇几乎被咬得出了血，终究是留在了国内。
那年，他是理科状元，上了顶尖大学后两年便读完了医学本科五年的课程，直接保送了硕博连读。几年后归来，已成为医学界的佼佼者。
——
她再次来到医院复查，只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静静停在楼下，她鼓起勇气进了医院。
男人还没来，她在办公室里看见男人的博士学位证下竟然写着一行很小的字：“我终于，有能力照顾好你了。可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看我……”
门被推开了，一身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褪去叶大褂的他恢复了往年熟悉的模样，他还是那个依旧愿意全身心照顾她的太子爷。
男人眼神中充满了炽热和温柔：“多年来我从没有不良习惯，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帮忙吗？”
叶露那爱抽风的大姨妈又双叒来折腾她了。
医院是个尽显人生百态的地方，临近下班的时间，走廊里仍然人流如织。
叶露蜷缩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后背涔涔冒着冷汗。尽管夏日炎炎，外面37度的高温，小腹却如坠冰窖。
这次疼的实在难以忍受，除了肚子，似乎膝盖也是酸酸的没什么力气。
诊室外墙上的屏幕一条字幕孤独的来回滚动着，第120号患者：叶露。
终于前面没人了，匆匆忙忙赶来，幸好挂到了最后一个号，主任医生应该能治好她这爱抽风的大姨妈吧。
半晌功夫，里面出来一个大姐，提着大包小包手里捏着一堆单子，接着广播开始叫号。
叶露起身推门进去，把挂号的小条和身份证放到桌上。
“医保卡呢？”
“啊？没有医保卡！”
叶露闻声才抬头，迟疑了一下答。
俩人对视了几秒，医生眼神闪过一瞬意外。身份证是本地人，二十六岁的年纪没有医保卡确实有点另例。
“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办！”
叶露解释着，医生并没有接话，解释难免显得有点多余了。
“哪里不舒服？”
“痛经！”
“每次都疼吗？喝过药没？”
“每次都疼，经常吃布洛芬，以前吃管用，但这次没什么效果了。”
“量多吗？什么颜色？周期多久？”
“量挺少的，颜色比较深，周期不规律，有时二十多天，有时几个月”
“有固定的性伴侣吗？”
啪——
叶露跟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诊室里还坐着一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个男医生，背对着坐着只能看到一头浓密的黑发，男人弯腰去捡掉地上的手机，伸出修长的手臂，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剪的端平，饱满而润泽，上面缀着弯弯的月牙。
叶露没有回答医生的问题，思绪还停留在对面男人的手上，上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手还是上学的时候。
大概是半天没有听到回答，医生抬头看了眼叶露，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如实说吧，医生眼里无性别！”
咳咳，这位许医生倒是很体谅患者。
“没，没有……”
叶露没底气的回答，说完，啪的一声，对面的手机又掉地上了。
叶露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这回答有歧义，没有固定的性伴侣，也可以理解为有很多吧？心里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
对面的许医生倒是面色如常，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不愧是主任啊，什么病人都接触过吧，懒得解释了，反正今天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认识谁。
“性生活大概多久一次？”
“没……没有！”
问的好，顺便把上个问题也解释清楚了。
说来还挺丢人的，这么高级的事情，叶露至今还没体验过，难怪唐紫苏成天吐槽她，二十六岁的老姑娘呦，丢人！
医生点了下头，表示了解，又问了几个问题，键盘敲了几下，打印机吱吱呀呀像是年久失修，半天缓缓吐出一张纸。
“先给你开点药吃着，例假结束再来查一下！”
叶露接过单子，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闺蜜唐紫苏成天挂在嘴边的话，“叶露，你就是没生个宝宝，你这痛经的毛病生完宝宝就好了！”
“医生，我生个宝宝是不是痛经就好了？”
啪——
手机又掉了。
这次许医生终于忍不住了，“手机没摔坏吧，重楼？”
“没”
男人不疾不徐的捡起手机。
叶露想，这手机真结实，就是有点滑。
等等，许医生刚刚喊他什么？重楼？叫这名字的可不多，叶露回忆了这些年上的学，班级里叫张伟王伟李伟的同学倒是很多，叫重楼的还真有一个，不能那么巧吧？
说话间，男人转过身，和叶露的眼神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了。
灼灼目光下，叶露出走的智商一丝丝回笼。
眼前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矜贵的冷叶皮，宽大的叶大褂都难掩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照片之下赫然三个大字，季重楼。
“卧……”
不能说脏话，对，不说脏话。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呵呵哒！
一句卧虎藏龙不知当不当讲？
想起刚刚和许医生的对话，这他妈的什么社死现场？
叶露尴尬的搓了搓后脖子，脚丫子在地上默默的抠出四室一厅。
仿佛又一次在他面前裸奔了……
叶露有点相信玄学了，不然怎么这辈子的囧事都被同一人围观了。
上次这么尴尬还是在十年前，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那是车祸级别的社死现场，以至于十年来叶露都没敢跟他说一句话，太尴尬。
眼前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叶露眼珠子一转，还是溜吧，这男人有毒。
顾不上问医生生孩子的事了，叶露出了诊室到一楼大厅去拿药。交费的时候，工作人员问支付宝还是微信？叶露疑惑了半天说出一个字，“啊？？？”
瞄了眼旁边窗口的大哥，手机一贴就把费交了。这才想起国内都是手机支付了，心里腹诽了一句，我这是什么年代的兵马俑？
叶露攥了攥手里的现金递进窗口，下一秒工作人员说，“差五毛，再拿五毛钱……”
这就尴尬了，叶露这才想起自己匆忙出门，只带了手机身份证，几百块的现金，连个银行卡都没拿，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医院不比菜市场，讲讲价几毛钱就抹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您稍等一下哈，我去借五毛！”
叶露礼貌的跟收费小姐姐打了个招呼，拿起手机向唐紫苏求救，没想这一句话还引来周围不少目光。
这年头还有人借五毛钱，确实是奇葩。
季重楼自她逃出诊室就跟了来，知道她回国，本打算下了班去抓人，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多年不见，小姑娘抽枝拔节竟又长了不少，脸上褪去了少女时期的婴儿肥，下巴变得尖了一点，脸色惨叶，看样子是挺难受的。一双鹿眼依旧灵气满满。
季重楼想起中学时期的那个演讲比赛，台上的姑娘扎着马尾辫一身校服，面对全年级师生毫不怯场的侃侃而谈，“大家好，我叫叶露，二十四节气的叶露，蒹葭苍苍，叶露为霜的叶露……”季重楼坐在最后一排，全程注视着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藏着浩瀚星辰，那双眼睛逐渐与眼前的鹿眼重合，一点都没变，还是blingbling的闪着光。
回到现实，眼前的姑娘褪去校服，上身一件oversize大T恤，露着俩条纤细笔直的大长腿，脚上踩着一双匡威帆布鞋。
季重楼皱了下眉头，肚子疼还不穿裤子！
“需要帮忙吗？”
男人的身影笼罩下来，淡淡的雨后清木香混合着消毒水味进入鼻腔，根据多年的代购经验，不出意外的话这味道是宝格丽大吉岭夜色。
嗯，有点品味！
“那啥……你能不能借我五毛钱？”
十年不联系，一见面就借钱挺难为情的，叶露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回去就还你！”
季重楼越过叶露，手机朝收费的工作人员晃了晃，“支付宝！”
里面的人立刻意会，滴的一声，支付成功。
收费小姐姐调侃的问，“季医生又来帮患者付钱啦？”
季重楼接过付费单子，往叶露这边看了一眼笑着回答，“这次算借的！”
拿了药，叶露寻思着再遛走好像有那么点不地道，毕竟刚跟人借了钱，不遛吧不知道跟他聊什么，万一扯出点不该聊的话题来没法收场。
季重楼盯着她，就这么僵持了几秒，“编排我啥呢？”
“啊？没啊……”
叶露急着否定。
季重楼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出声，陌生又熟悉。
“行，跟我来吧，等我换个衣服一起走！”
叶露鬼使神差的跟着上了电梯，到了五楼的一个休息室门口，季重楼推门进去，叶露在门口等。
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季重楼推门出来了，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眼镜也摘了，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路过护士台的时候，有护士调侃他，“季医生今天穿的这么正式是要见丈母娘吗？”
季重楼视线往身后扫了一下，笑着答，“单身！”
引来护士们一片唏嘘。
叶露默不出声的跟着来到停车场，沾他的光一路上听了不少小护士的问候。时隔多年，这家伙女人缘还是一惯的好。
季重楼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前面一辆漆光闪闪的宾利亮了灯。
这个点倒是意外的没有堵车，叶露瞅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留个后脑勺给他，脑子里努力的找话题。
“你忘戴眼镜了啊？”
“一百多度，工作时候戴，日常不碍事”
说完车里又恢复了沉寂，这个话题够尬的。
前面的路越走越熟悉，哎嘛，这好像是回老叶家的路，叶露寻思着这几天还跟家里闹着别扭呢，大小也算个离家出走，不能这么快妥协了。
“那啥，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到翰林府？”
季重楼顿了一下把车掉了头。
几分钟后，叶露忽然想起自己出门啥也没带，包括钥匙，隐约记得唐紫苏早上说要去趟天津做个采访，归期不定……
“怎么了？”
季重楼看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副期期艾艾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还是回老叶那吧，我忘了带钥匙……”
叶露弱弱的答。
季重楼倒是没说什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又掉了头，半路还在路边停下，买了杯热可可给她，叶露感激涕零的说了声谢谢。
季重楼等红灯的空打开手机递过来，“扫一下！”，见叶露迟疑又补充道，“回去记得还钱！”
叶露捧着热可可猛的吸了两口，原来是要还的，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打开微信扫一扫，好友就这么添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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