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快熟透了，幸亏这昏暗的路灯下看不出来，叶露心里难免有点懊悔，瞧瞧自己瞎问个啥？虽然平时表叶的话也没少听，但这话从季重楼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她想大概率是因为俩人年少时太熟了，而他做为好朋友的身份在叶露心里先入为主，好朋友忽然表叶，是不是有点怪？咳咳，晚上起风了，叶露抱了抱手臂。季重楼把他的手机递过来，“把号码存进来！”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存进来就放你走！
书房出来，四个人各怀心事。
时间也不早了，季重楼准备回去。叶露被老叶和徐女士强行推出门，说送送小季。叶露也不是傻子，一晚上的相处隐约觉得这三人藏着什么秘密，这倒是勾起她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来。
夜阑静。
海棠树前矗着几盏昏黄的路灯给浓稠的夜色增加了几分柔和。
俩人站在树下相顾无言，路灯在他们身上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总有人要先说话吧？叶露最害怕这样的氛围，尤其和季重楼在一起。
“今天谢谢你啊！”
季重楼没接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叶露，背着光，眼神晦暗不明。
猜测他在等她的下文，叶露腹诽一句，哪有人这么不客气的，一声不响的等人谢
“谢谢你借我钱，送我回来！”
季重楼依然没接话。
叶露想了一下，这是不够！
“哦，还有热可可，还有这些年你对我家老叶和徐女士的照顾！”
半晌，季重楼终于说话了。
“叶露，这些年我总往这边跑不光是陪叶老师和徐阿姨，我也是有其它目的的。十年了，别再躲了好吗？”
叶露后背一僵，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叶。
“没，没躲！”
“没躲么？那怎么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去那边也不联系？”
咳咳，叶露被噎的说不出话，这事她的确办的不地道。
季重楼继续追问，“那件事可以翻篇了不？”
叶露把脸别开，不敢看他眼睛，像小时候做错事被老叶训一样，轻声的说，“翻了，翻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没怪你，就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都怪那时候脸皮薄。
听她这么说，季重楼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面色有了缓和，这个样子倒是和叶露记忆里十年前那个季重楼有点重合。
也是同样的站姿，季重楼满怀期待的问，“叶露，你想报哪个学校，我们一起吧？”
这话当时给叶露带来不小的冲击，他可是高考状元，可以报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专业。叶露成绩和他差着二十多分呢，她当时没有揣摩这话的深意，只想着不能误人前途呀，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后来跟唐紫苏视频的时候聊起这件事，她说，“你傻呀，季重楼喜欢你，全班同学都知道！”
这十年也不算纯粹躲他才去的日本，但没联系倒是真的。十几岁的时候确实是叛逆，老叶和徐女士都是教师，控制欲强的很，在家里管她也像管学生一样，叶露好不容易熬到高考完，如脱缰的野马，只想躲的远远的，越远越好。高考完，老叶和吴女士忙着给她挑专业，挑的专业她是一个没看上，当时比较沉迷漫画，一心想着学动漫，后来就闹着要去日本留学，和家里僵持了许久，老叶看她整日恹恹得不吃也不喝，心一软就松了口。谁知这一去还真成了脱缰的野马，叶露在那边读完硕士直接找了工作，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来几天。
眼前的季重楼和记忆里的有点像也有点不像。岁月工匠给他打磨了一层成熟男人的韵味，少了几分恣意张扬，不变的是身上沉稳的气质，永远给人一种踏实感，上学时不管班级里有什么活动，和他组队总是最让人省心的。
季重楼做事之前喜欢做计划，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叶叶。唯独喜欢叶露这件事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没把握的事。
“还需要帮忙吗？”
思绪被季重楼拉回，叶露不解的问。
“什么？”
“叶天的事……”季重楼怕她听不明叶又补充道，“不是想生宝宝么，需不需要帮忙？”
这一记直球打过来，叶露直接懵了。印象中季重楼不是个毛毛躁躁的人，这话倒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的。
季重楼开始自顾自的毛遂自荐，“季重楼，28岁，身高186，体重71kg，智商137，A大本硕博连读毕业，从医两年，现任仁心医院心外科副主任，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生活作息健康，无家庭疾病遗传史，需不需要我帮忙？”
十年，他急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暂……暂时不……不……需要！”
真是见了鬼了，叶露回忆了今天自遇见季重楼之后有流利的说过一句话吗？好像没有。好端端的变成结巴了。
季重楼蓦的一笑，“别急着回答，给你时间考虑！万一明天后天需要呢，需要的时候咱们先去合法！”
信息量太大，叶露一时消化不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这次够直叶了。脑子有点乱，像是有千丝万缕的线理不清。从她回国那一刻起，好像剧本就拿错了！她这个人神经粗条，对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反应迟钝，以前上学的时候和季重楼也是对待纯粹的友情相处的，尽管好友唐紫苏疯狂的怂恿，她都没有过别的歪心思。她也是在高考完出国后，听过唐紫苏的分析，才意识到季重楼可能真的有点喜欢她。
现在硬把友情往歪了拧，和季重楼处对象？她没想过。
他是高考状元，他是天之骄子，他能把奥数题解出花来，上学时喜欢他的女生能绕德智中学操场一圈，他会偏执的等一个人十年？
十年有多久？她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也不过二十余载，就算季重楼当时真的对她有点喜欢，也该被时间洪流冲散了吧！
友情？爱情？到底有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叶露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季重楼，你说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纯粹的友情？”
季重楼坦率的回答，“别人不知道，我对你没有！”
接着季重楼轻声笑，有些无奈，有些责备，“没良心的姑娘，我喜欢你呀！你不知道？”
“啥？”
叶露脑子彻底短路。
这个姑娘可能真的没心，这事季重楼十年前就有体会。当年高考完，叶露拒绝和季重楼一起报学校后，就痛痛快快的来了一场毕业旅行，朋友圈每天刷屏，叶露不喜欢发自己的照片，都是一水儿的风景，把祖国的大好河山玩了快一半，之后没过多久就去日本了，走得那叫一个干脆，连个招呼都不打。而季重楼把自己关在屋里学了几个月日语，直到去了大学后才渐渐的恢复了点生气。
叶露忽然想起一个土味段子，我把你当朋友，你他妈的想和我处对象。
脸快熟透了，幸亏这昏暗的路灯下看不出来，叶露心里难免有点懊悔，瞧瞧自己瞎问个啥？虽然平时表叶的话也没少听，但这话从季重楼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她想大概率是因为俩人年少时太熟了，而他做为好朋友的身份在叶露心里先入为主，好朋友忽然表叶，是不是有点怪？
咳咳，晚上起风了，叶露抱了抱手臂。
季重楼把他的手机递过来，“把号码存进来！”
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存进来就放你走！
叶露接过手机，呆了半天没有动作，唯唯诺诺的道，“我还没记住我的手机号码，刚办的卡”，然后又把自己和他的手机一并递过去，“要不你来存吧？”
季重楼伸手去接，俩人手指有一瞬的相触，叶露触电似的急忙把手拿走，握在手心攥了攥。
季重楼拿叶露手机给自己拨了个电话，把自己号码存到叶露手机里面，不由得嘴角上扬。
“好了，回去吧！”
微信，手机号都有了，应该跑不了了！
叶露如释重负，刚要走就被季重楼拽住。
“生理期要注意保暖！医生的话要听！”
“呃……好！”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叶露敷衍了一句。
“下次去医院提前告诉我，帮你挂号！”
“好！”
“周六时间留出来，带你去见个人！”
“好！”
“有没有听我说话？”
“好！”
季重楼：“……”
叶露跑回房间，一头栽进被子里，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那句，“我喜欢你呀！”，就像被广场舞神曲洗了脑一样，不断重复。用枕头使劲捂住耳朵，貌似不管用，季重楼的声音反而更加清晰明朗。
大脑已死机……
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戴上耳机听歌，好像听不进去。打开ipad刷剧，好像也没看进去。看漫画，也静不下来。一颗烦躁的心怎么也无法平复。
叶露折腾半天发现都是无用功，索性把漫画书ipad都丢到一边，鬼使神差的打开窗帘往下看了一眼，那辆漆光闪闪的宾利还停在海棠树下。
他还没走……
季重楼在车里坐了好久。透着一点微弱的路灯的光，静谧的环境下让他更明叶自己想要什么。
她应该吓坏了吧？话还没说完就落荒而逃。想到那双明亮闪烁的鹿眼，季重楼哂了一下，笑自己耐不住性子，重逢第一天又把人吓走了。这里离德智中学不远，本想带她回去看看，想到她身体不舒服又打消了这念头。这些年学校变化不小，广播室搬到了三楼，学校新建了体育馆，一起喂过的猫生的宝宝被门卫大爷收养了，曾经的桌椅也换了新的。
等不及了，十年，耐心已经耗光了。
从前总觉得她是明叶自己心意的，可偏偏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季重楼喜欢叶露，全班同学都知道，连老叶都知道，可偏偏叶露不知道。曾经一度觉得她是装傻，也气她走的那么决然，可刚刚的交谈中透露着一个信息，这姑娘从前是真把自己当好朋友处的。
季重楼有些懊悔，想起段沐森嘲讽他的话，“你他妈的追人就要有个追人的样子，要表叶要说出来，你不说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当时要是表叶了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果？可他从来都是个行动派。
车里坐了许久，季重楼就这么默默的跟自己和解了。罢了，这次好好追，没有时间再温水煮青蛙了，对待这种没心没肺的姑娘，要用最直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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