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他们了!”景元帝怒吼一声,抬手就将手边的瓷碗摔了下去,瓷器应声而碎,仿佛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上一般,引人颤栗。“陛下息怒!”隄“真是好样的!竟敢把手伸到后宫来!”盛怒之下,更多是心惊。景元帝知道盛宠之下处处埋藏危机,本以为固若金汤的皇宫却四处漏风。先是中毒,接着又是惊马,那下一次,下下一次又是什么事情。羲和还那么小,处处小心亦危机四伏。景元帝捏了捏眉心,颇有些劫后余生,“今日还好你在。”
也是凑巧,有次赵成宁写信给赵谨渊就提到了这件事。不知为何,羲和一闻到贡宣散发出来的味道就吐,脸色惨白,吓人得很,其他的宣纸反而不会。从那时起,浮华宫就用普通的宣纸代替了贡宣。实在是小公主吐得厉害,闻不得一点。隄
景元帝酷爱贡宣,还因为这事儿被小公主嫌弃,郁闷了好一阵子,连带着元阳殿也用得少了。
“皇兄,我记得宣纸好像是外什么司管着,查查不就知道谁拿了。”
贡宣有限,只有高位者才能使用,这人不经意间竟是萝卜带出了泥,连根拔起,把主子都给卖了。
赵谨渊点了点头,那人出口时他便派人去请外廷司掌事了。
没多久人便来了,还带着存档,两相对比,证据确凿,浮华宫上至贵妃下至宫女太监,没有领取贡宣的记录,其他宫也没有遗失的记录,使用和回收的数目都对得上。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台下那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浮华宫不用贡宣,外廷司也没有记录,那必然不是宸贵妃给的,这人在攀咬徐家。隄
从外廷司来的那一刻,那人便摇摇欲坠,tຊ脸上一片惨败之色,却还隐隐地不甘心。
“就算不是宸贵妃送出来的画像,那这玉令又如何解释,这是徐家亲手交给我的,难道还能有假?”
众人的目光看向二皇子手中的那块玉令,神色不明。
这是徐家身份的象征,确实做不得假。
“皇兄,能给我看看吗?”
赵谨渊想都没想就把玉令递了过去。
小姑娘拿着东西左看右看,许久之后才抬头说道:“可你这个是假的啊,没有名字。”隄
“什么?”赵谨渊好奇地凑了过来。
羲和从怀中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令,“皇兄你看,母妃给我说,每一个徐家人手里都有一块玉令,玉令的某一个位置会刻上持有者的名字,可他这块,什么都没有啊。”
玉令一人一块,记载入册,没有多的。
赵谨渊的手指摩挲着羲和的玉令,果不其然,右上角隐秘之处刻着一个“羲”字,而另一块却什么都没有。
“徐家哥哥应该也有吧?”羲和问道。
徐承远愣了一下,“对对对,我也有。”
徐承远是长房嫡长子,他的玉佩在结绳处刻了一个“远”字,三块玉佩放在一起,真假立现。隄
赵谨渊把那块假的扔到那人面前,冷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言辞错漏百出,有些脑子的已经品出味儿来了,看向那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假借徐家的令,表面上是谋害昭元公主,实际上是针对大皇子的。
那人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上,知道自己败露了,半天不说话,只死死地握着那块玉令,仿佛要捏碎一般。
“皇兄,好无聊啊,我们去找大哥哥好不好?”
澄清了事情,打跑了坏人,羲和便觉得无趣了。
赵谨渊看向羲和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揉了揉她的头发,“让承远带你过去,好不好?皇兄要先去见父皇。”隄
赵谨渊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底下的那本册子。
今日之事牵扯很大,他绝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羲和转头对上徐承远的目光,迟疑了一瞬,勉强点了点头。
“那皇兄记得从爹爹那儿给我带桃花糕哦。”羲和抿了抿唇,贪吃的模样跃然于上。
“好,记住了。”
临走前,羲和趴到赵谨渊耳边,悄咪咪地说了几句话。
赵谨渊安抚好了小姑娘,这才带着那人和外廷司走了。隄
徐承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凑上来,眼中满是感动,“妹妹,从今天开始谁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经此一事,哪怕没有那块象征身份的玉令,徐承远也把羲和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
若不是羲和,那奸佞就害死徐家了。
羲和扯出一个笑容,像个小大人一般摸了摸徐承远的头发,语气颇有些老气横秋,“放心啦,我很聪明哒,谁对我好,我知道的。”
从那人开始攀咬徐家和宸贵妃,羲和一个字都没信过。
装的还是真心的,她还是分得清的。
美人母妃,对她可好啦。隄
徐承远更感动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连忙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从今天开始,妹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可以两肋插刀。”
“两肋插刀?”羲和眼眸顿时一亮,颇有些跃跃欲试,“云荟姐姐快去取刀,我要学插两肋。”
云荟的嘴角莫名抽搐,对上徐家公子呆滞的眼神,欲哭无泪。
我滴公主啊,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妹妹不能啊!”徐承远没想到羲和真的要拿刀插他两肋,顿时跳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你不是说可以的嘛?”羲和一脸“你骗我”。
“反……反正就是不能啦!”徐承远脑筋一转,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给妹妹当驸马,好不好?”隄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没毛病。
“啊?”羲和愣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是我要给你当媳妇儿的意思吗?”
徐承远笑着点了点头。
羲和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不行哎,大哥哥说,谁要是找我当媳妇儿,他就要打断那人的腿。表兄啊,你想断腿啊。”
大皇子唯恐妹妹被骗走,早早就开始给小姑娘洗脑。
“当然不想!”徐承远哆嗦了一下,想起赵成宁那个爱妹如命的样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隄
他真可怜,一会儿有人拿刀插他两肋,一会儿腿又被惦记上了。
元阳殿的气氛异常低沉,一地的碎瓷片没人敢动手收拾,三平抬头悄悄打量了一眼景元帝的神色,又立马低了下去。
“这群人愈发狂悖了。”景元帝冷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赵谨渊站在下手,一言不发。
宸贵妃气得面部微微扭曲,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杯盏,钗环微微晃动,“羲和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惊吓?”
二皇子来禀报的时候,宸贵妃一听到惊马的事儿差点晕了过去,眼下依旧心有余悸。
赵谨渊道:“宸母妃放心,羲和无事,来之前我让承远带着羲和去找大哥了。”隄
宸贵妃这才安心,“那就好。”
“下头进贡了一株老参,贵妃一会儿带回去,给羲和安神用。”景元帝一想到如珠如宝的小女儿在自己眼皮底下差点被害,滔天的怒火瞬时便涌了上来,大有燎原之势。
“至于这个……”
景元帝看着手底下的玉令若有所思,半晌没有说话。
赵谨渊打量了一下景元帝的神色,沉思一瞬,上前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说。”
赵谨渊把羲和诈了那人的几句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所以儿臣猜测宫里有人在给外面传递消息,而且不止一次。”隄
顺势把外廷司的册子递了上去。
一开始他只禀报了惊马和玉令的事情,把内应和画像的事儿压到了最后。
后宫和前朝有牵扯是景元帝最忌讳的事情,他这么做为的就是在景元帝怒火最旺的时候泼一盆油上去。
想到妹妹那狡猾的模样,赵谨渊眉眼间柔和了几分。
这哪里是小白兔,这分明是只小狐狸,还是个爱恨分明,有仇必报的小狐狸。
“反了他们了!”景元帝怒吼一声,抬手就将手边的瓷碗摔了下去,瓷器应声而碎,仿佛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上一般,引人颤栗。
“陛下息怒!”隄
“真是好样的!竟敢把手伸到后宫来!”盛怒之下,更多是心惊。
景元帝知道盛宠之下处处埋藏危机,本以为固若金汤的皇宫却四处漏风。
先是中毒,接着又是惊马,那下一次,下下一次又是什么事情。
羲和还那么小,处处小心亦危机四伏。
景元帝捏了捏眉心,颇有些劫后余生,“今日还好你在。”
赵谨渊连忙拱手,“儿臣不敢居功,护着妹妹,应该的。”
景元帝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羲和年纪小,又爱到处闹腾,朕和贵妃不可能时时看着她,你们做兄长的便多照顾着些。”隄
“儿臣明白,父皇放心就是。”
景元帝没再说话,翻看着手里的册子,手指微微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眼神晦暗,“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朕会着人去处理。另外,南离的使臣快到了,你帮着点成宁,把事儿办妥了。”
赵谨渊低头应下了,有些事还是景元帝来处理更合适。
虽是夏日,晚间却凉风习习。刚出殿门,风一吹,后背的冷汗便入了骨,密密麻麻如针一般刺入,欲罢不能。
慕远和慕华行了礼,便连忙扶住宸贵妃。他们虽未进殿内,但却听了个十成十,二人皆是起了一身的冷汗。
宸贵妃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渐渐缓过神来,朝着赵谨渊扯出一抹笑容,“今日之事,本宫多谢你。”
赵谨渊抿了抿唇,“其实我没做什么,都是羲和的主意,从一开始她就从未怀疑过宸母妃。”隄
宸贵妃眼中满是柔情,心中异常熨贴,“本宫知道。”
羲和是个好孩子,谁用心对她,她便会以双倍回之。
她给了一块玉令,这孩子便护着徐家。
从听到贡宣开始,宸贵妃心里就想起了当时冷宫中的神光。
羲和闻不得贡宣,她便命人换了,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救了徐家。
“羲和真的是本宫的小福宝。”
无论是上次的中毒事件,还是这次的惊马,都躲了过去。唯物了多年的宸贵妃突然也开始信奉神灵了。隄
或许羲和真的是上天赐给她的福宝。
赵谨渊唇角微微勾起,拱手告退,朝着贤妃的寝宫而去。
元阳殿闹得天翻地覆,国学院依旧是一片欢声笑语。
羲和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给大皇子当气氛组,“大哥哥最棒!大哥哥最腻害!”
大皇子一听见妹妹的欢呼声,尾巴差点翘飞了,手中的弓箭愈发稳了。
一箭飞过,正中红心。
“哥哥厉害!”羲和扶着云荟,爬到了桌子上,扭着屁股,裙摆摇曳。隄
刚一出成绩,大皇子便卸了弓箭,冲过去一把把妹妹抱进怀里,捏了捏她tຊ软软的小脸蛋,“哥哥是不是最厉害的?”
大皇子美滋滋地等着妹妹的夸赞,岂料小姑娘沉思了一会儿,认真道:“不对,二皇兄更厉害,大哥哥排第二!”
她要做个诚实的小宝贝。
赵谨渊那一手箭追箭直接让人看呆了。
赵成宁:“……”行吧,输给谨渊,他服。
羲和百无聊赖,便开始欺负旁边的花花草草,想编一个花冠,奈何手艺太差,一部分花朵身先士卒当了小白鼠。
直到最后羲和几乎把这片花丛的花朵拔光了,才堪堪做出一个花环来。隄
“哥哥,戴~”
大皇子低头看见了妹妹递过来的花环,想都没想,直接带上了,“还是妹妹贴心。”
唯此一个的花环,妹妹亲手做的,大皇子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哥哥。
抱着羲和又是一顿亲。
羲和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转头对上了萧明瑄微微眯起的双眸,羲和的笑意顿时凝固,眨巴眨巴眼睛。
肿么啦?她没惹大灰狼啊。
萧明瑄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进场取箭了。隄
羲和待在大皇子怀里,眼眸却扫过场上众人。
“大哥哥,为什么没看见三皇兄和五皇兄啊?”
景元帝的子嗣中只有这两位一直未出现过。
“老三应该……”大皇子沉吟一瞬,绞尽脑汁换个合适的词,“应该在哪个会馆听曲儿吧。”
三皇子的母妃早逝,他也无人管束,刚满十三岁就已经是青楼楚馆的常客了。
景元帝不管,大皇子说了两次,见他不停也放弃了。
只要不出格,喜欢听曲儿就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隄
“那五皇兄呢?”羲和问道。
大皇子端茶的手顿了一下,神色间带了些许痛色,“老五身体不好,一直病着,所以没有出来。”
五皇子赵子哲,今年七岁,柳昭仪怀着他的时候受奸人所害,柳昭仪没了,五皇子虽然活了下来,但腿却出了问题,自此不良于行,整个人愈发阴郁不爱见人。
羲和暗暗记了下来,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