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妹妹被自己嫡姐苏婉欣藏起来,以前还能偶尔见一面,现在是根本不可能。苏婉欣明确表示,只要她违背诺言,就立即虐杀幼妹。她不能冒这个险。另外她就算跟着逃出去,又侥幸找到妹妹,总不能一直跟着夜莺吧?这没名没分,她可没这么厚脸皮。而如今她攒的钱还不足以买房,买地买家畜,什么都没有喝西北风吗?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妹妹怎么办?跟着自己吃糠咽菜,衣不蔽体,想想就难受。她摇摇头,拒绝了。夜莺沉默片刻,忽然扬起声略带嘲讽的笑:“说到底你还是想捞到更多好处,不是吗?”
檀容吓得要叫出来,浑身颤抖,刚一张嘴就被一只手紧紧捂住,然后一道熟悉的嗓音贴着她耳边响起。
“是我。”
在听见这声音之后,檀容就认了出来,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是夜莺。
“你怎么在这里?”檀容小声问道,左右张望了下,生怕有人发现。随即想起刚才被吓到的事,她又薄怒娇嗔道:“刚才吓死我了!你不会吭个声吗?”
“吭声还怎么看你睡觉的样子?”夜莺笑盈盈道,完全不在意。
檀容烧得还有些昏沉,也懒得多计较,继续摸索水碗。夜莺递给她,夜色当中只有外面隐约的灯笼光与月辉倾进来,一切都显得朦胧灰暗。
“你怎么在这?”喝过水后,檀容终于想起来最初的问题。
“我搜集韩世子的证据,听到下人说你掉湖里,病了。我想你说不定还得被欺负,所以就过来看看。”
“嗐,倒霉透了。”
“说说,把你的倒霉事讲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
檀容有点气鼓鼓,瞪夜莺一眼:“你根本不是来看我,是瞧我笑话的!”
“你多心了。”夜莺停顿了下,伸手戳了戳她胳膊:“快说,我时间很有限。”
“别动手动脚的,我说就是了。”檀容轻轻叹口气:“没人欺负我,是我在后花园湖塘附近走动,不小心掉进去的。”
“那我怎么听说你是要寻短见?”
“胡说!我就是……咳,事出有点原因罢了。”
檀容虽然觉得夜莺比自己遇见的很多人都体贴,但她仍是撒了谎,不想把自己是故意掉湖里的事说出来。
倒不是担心他会肆意传播,而是这掉湖里计谋算不上多精妙,根本就是迫不得已的结果。她不想让夜莺知道,怕他笑话。
而事情之所以变成这样,全都是韩晏的错!
她感觉自己情绪一激动,热度又往上攀升,忍不住担心,自己不会真被烧死吧?
夜莺见她不出声了,又问:“是不能与我说的秘密?也罢,大世家里的秘密我见多了,其中阴晦深暗,确实不能对外诉说。”
檀容怕他误会,赶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在湖塘边上徘徊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世子爷要点我做通房。”
“这不是好事吗?”
“什么好事!你怎么也这样说?当通房下场好的没几个,要么被主子的正夫人折磨,要么被发卖给人牙子,要么干脆就死了……”
“你哭了?”
“没有,别搭理我,心里难受。”檀容闷声闷气:“就算知道你我所处境遇不同,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可顺利熬到最后的也不少,甚至因此得了姨娘之位,半个主子,再生个儿子,就算排不上顶尖大少爷,那也能母凭子贵。”
夜莺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似的。
檀容一时间心里更委屈,再加上风寒发烧不舒服,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她赶紧偷偷一抹,但还是被夜莺察觉。
“你真的哭了。”
“要你管!”
“不痛快就说出来,多说就好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闷出病来,我还得费心费力来看你。”
嘴上嘟囔着“谁要你看啊”,檀容心里却有点美滋滋的,但她很快就把这点小遐思压下去。
“世子爷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突然要立我为通房,原本这也不是啥大事,哪家都有这么几个。结果他还说来年抬我为姨娘!”“证明他真的喜欢你。”
“我才不信!他根本就是耍着我玩,看我被他吓得团团转,恶劣至极!”
檀容现在有一肚子的怨气发作,倾诉的口子一旦打开,那是止也止不住的。
夜莺没怎么插嘴,只是静静听着,临到最后才问道:“这么差劲,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这个提议,她瞬间心动,可很快就又熄灭。
她妹妹被自己嫡姐苏婉欣藏起来,以前还能偶尔见一面,现在是根本不可能。苏婉欣明确表示,只要她违背诺言,就立即虐杀幼妹。
她不能冒这个险。
另外她就算跟着逃出去,又侥幸找到妹妹,总不能一直跟着夜莺吧?这没名没分,她可没这么厚脸皮。
而如今她攒的钱还不足以买房,买地买家畜,什么都没有喝西北风吗?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妹妹怎么办?跟着自己吃糠咽菜,衣不蔽体,想想就难受。
她摇摇头,拒绝了。
夜莺沉默片刻,忽然扬起声略带嘲讽的笑:“说到底你还是想捞到更多好处,不是吗?”
檀容也没解释,只是很实在地点头:“确实,我要攒钱,攒得越多越好。你肯定不缺钱,所以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难处。”
夜莺又是良久无话,就在檀容以为他生气了时,一声幽幽长叹传来:“你说得没错,方才是我鲁莽,妄下结论。对不起。”
这次轮到檀容一愣,她长这么大,很少有人会跟她说对不起,更不用说是大男人,他们通常都是死不承认。
“没事,其实我也是最近想到的,这人跟人生活啊,相处都不一样,说不定一件事就能生出完全不同的看法。”
“你很聪慧。”夜莺说着掏出一个瓷盒塞给她:“有退烧的药,这风寒严重很伤人。”
檀容心一下火热热的,不好意思地垂着头:“之前你就送我膏药,总是接受你的东西,我实在过意不去。”
“你可以多说点笑话给我听,就当弥补了。”
夜莺的话,檀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一琢磨才反应过来是让她多出糗,他好看热闹。顿时又气又羞,哼哼两句不想搭理他。
夜莺却没有立即走,伸手戳了戳她蒙着的被子:“你还没说你为何掉水里?是不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才没有,就是我想在那躲一躲。”
“然后就躲水里了?”
“没有!”檀容被夜莺说得又气又有点想笑:“我又不是大鲤子鱼,怎么躲水里!是我听见有人说我坏话,我就想听仔细点,结果一不留神脚下一滑……”
这段谎话她之前就思考了许久,绝对没纰漏。
昏暗当中,她感觉到夜莺在盯着自己看,非常专注认真,这令她浑身微微颤栗,有点不同寻常的情愫在心底氤氲。
“好吧,原来是自己蠢笨。”
夜莺的结论驱散了所有绮丽思绪,檀容气呼呼地捶他一拳:“你才蠢笨!我只是不小心!”
屋外响起脚步声,夜莺立即做了噤声的姿势,檀容吓得捂住自己嘴巴。
外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世子爷,您这时候来,人又没醒,不如明早再说?”
然后就没了动静,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到完全没了动静,檀容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压低声音向夜莺控诉:“刚才世子爷过来,他不会是又想什么招整我吧?”
“也许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你。”
“有这大半夜三更来看人的吗?”檀容刚说完就梗住了。
夜莺笑起来:“我啊。”
“哎呀,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夜莺说着,欺身上前,将檀容压在床榻上:“是你想见的人吗?”
檀容脸火热起来,心绪乱糟糟一团,不由又想起洞房那一夜。各种滋味涌上来,她只觉得自己一直都被人耍弄。
夜莺微惊,他原本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又把谭容惹哭了。
“对不起。”
他坐回床边的凳子上,心中盘算着如何收场。看到檀容垂眸流泪的样子,他竟然生出几分柔软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