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溪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谢大人关怀,是民女福薄,受不起。”她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什么温润如玉,克己复礼,全都是假象。眼前这样锋芒毕露,恣行无忌,才是这位首辅大人的真面目吧!自己不过是引得了他一时兴趣,才得到他的宽待,如今拒绝了他,便转眼翻脸不认人了。明知是错,那便要当机立断。孟知溪勉强镇定心绪,“大人,衣物已送到,晚饭也已用过,多谢大人款待,民女告退。”她执意要走,谢长宴也不作挽留。
孟知溪还保持着见礼的姿势,低垂着脸,表情凝重。
她只觉得头顶上的视线,似乎和那天梦里的一样,带着挥散不去的侵略性。
“我有这么吓人吗,都来了这么多次,为何还是这么紧张?”
谢长宴嘴角带笑,伸手把她扶起来。
那是双骨节分明的手,纤细修长。
触碰的瞬间,孟知溪像是被烙铁轻轻烫了一下,快速缩回去好远。
“谢过大人,”
谢长宴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脸上依旧笑的和煦如风。
“用过晚膳了吗?我今日一直在处理公事,竟忘了时间,你这几日也熬夜赶工,一定吃不好,如今交了差,一顿晚膳的时间总是有吧?”
要是搁平时,孟知溪一定第一时间拒绝。
但今天她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巴不得和他多一些说话的机会。
兴许,待会用完餐,他高兴的时候,可以提上一句。
“好。”
传膳,布菜。
时隔几日,两人竟又同桌而坐。
“今日不吃春州菜,让你尝尝我谢府的私厨做的京城菜如何?”
孟知溪客气道,“谢大人府里的私厨自然差不了。”
她极少有这样恭维别人的时候,竟然连一句好话都说的敷衍。
谢长宴眉心蹙了蹙,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纵使知道她有其他的目的,但见她愿意坐下来和自己用顿晚餐,他也没有戳破。
或许,他对孟知溪的喜欢,并不是表面上那么肤浅。
谢长宴如往常一样帮她夹了菜,还不断询问她的喜好。
孟知溪托碗接过,只尝了一口,便放在一旁。
一顿饭,她用的比之前更加客套疏离。
今天,孟知溪的话倒是多了不少。
但无论她说什么,谢长宴始终不把话题往官场上引。
“今日厨房做的不错,竟然有些吃撑了,天色尚早,知溪可要随我去后花园散散步?”
夜色渐浓,门外也只有几颗星星闪烁不停
哪里还早!
孟知溪这才惊觉,搅动朝堂风云的首辅大人,哪能看不出她的意图。
他一直不说破,就是为了吊着她。
孟知溪当场变了脸色。
“不用了,今日谢谢首辅大人招待,天色已晚,我是有婚约之人,万万不敢在大人府中多做停留,以免污了大人清誉。”
孟知溪说完这些话,已经带了些气性。
谢长宴一看她要走,温和的脸色也摆不下去了。
大手一扯,扼住她的手腕。
孟知溪转身怒斥,“你~~放开,还请谢大人自重。”
“自重?”
“既然请我自重,那你今日为何又要亲自来送这衣物?”
孟知溪不语,手腕被他抓的太紧,一片炽热。
成年男子温热的气息,洒在眉间。
她颤抖着身子,羞愤之意从胸口蔓延至脖颈,一直到耳朵和脸颊,溢出皮肤,染红了一片。
孟知溪下意识看向刚刚侍菜丫鬟站着的位置,早已经没人。
惊恐之下,她便剧烈挣扎。
谢长宴怕弄伤她,只能近身把她环抱住。
这一抱,便是再也不想撒手了。
“谢大人,请你tຊ放开,我是有未婚夫婿之人。”
未婚夫?
说到底孟家也只是被何家拉出来的挡箭牌罢了!
那何青枫就那么好,值得她这样真心待他?
谢长宴点破,“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他,为何又不开口了?”
孟知溪猛然抬头,“果然是你,堂堂首辅大人,竟然公私不分!”
谢长宴失笑,只觉得她这样无理取闹,自己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是我,你怎么不回去问问你的那位好夫婿,堂堂鸿胪寺少卿,连接待外宾的名单都没审核好,害有心之人混了进来,让整个平景国当场失了颜面,这等大罪,若是圣上在场,怕是何家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我只是让鸿胪寺卿按规矩处置,何错之有?”
谢长宴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向她解释。
孟知溪安静了片刻,只觉得是自己冲动了。
官场上的事,随他怎么说。
他是首辅大人,心情不好,随便发发火,便有人动手替他整治何青枫。
“既然这样,是我冤枉了大人,还请大人放手。”
孟知溪手腕挣的通红,谢长宴看的心疼,不忍再逼她。
“好了,像个刺猬一样,这样防着我做甚?”
恋恋不舍的松开,他轻扶着她的肩,想要查看她的手腕。
“可伤到了?”
孟知溪连忙躲开,满眼戒备惊慌,急声道,“大人,我地位低微,受不受伤,都不值得大人如此关怀。”
谢长宴语气也冷了下来,“孟知溪,你不用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上次你已经表明了你的拒绝之意,京中挤破脑袋想要进谢府的女子那么多,我谢长宴还没那么不识抬举,仅仅是作为朋友,关心你一下竟也不行吗?”
孟知溪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谢大人关怀,是民女福薄,受不起。”
她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
什么温润如玉,克己复礼,全都是假象。
眼前这样锋芒毕露,恣行无忌,才是这位首辅大人的真面目吧!
自己不过是引得了他一时兴趣,才得到他的宽待,如今拒绝了他,便转眼翻脸不认人了。
明知是错,那便要当机立断。
孟知溪勉强镇定心绪,“大人,衣物已送到,晚饭也已用过,多谢大人款待,民女告退。”
她执意要走,谢长宴也不作挽留。
良久,他才黑着脸朝着门外扬声唤道,“墨竹。”
“天色已晚,你送孟绣娘回绣坊。”
墨竹飞身下来,答了句是,便朝外面追去。
不好,看大人的脸色。
今日怕是又和孟姑娘闹的不愉快。
孟知溪此刻已经走到谢府门口。
没有谢长宴的吩咐,李管家实在不敢放人走。
“孟姑娘,您且稍等,您用完晚饭了,月扇姑娘还在偏厅未用完餐不是?”
孟知溪打断道,“多谢李管家,月扇自小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她,劳烦您派人去叫她,就说我们回绣坊用餐。”
“这……”
李管家正绞尽脑汁想着编什么借口,墨竹从内院出来了。
谢天谢地,李管家像是看到了救星。
“孟姑娘,天色已晚,大人让我护送您和月扇姑娘回去。”
只要愿意放她回去就行,孟知溪也没有再争执这些,叫来月扇,上马车回绣坊。
天黑路静。
只有马车“哒哒哒”的声音。
月扇本来扯着轿帘认路,忽然撩开,“小姐,您看,是姑爷!”
不大不小的声音,同时落在孟知溪和墨竹耳朵里。
两人抬眼看过去,此刻马车竟然绕到了何府门前。
一辆金制镂空雕刻的马车停在何府左侧。
马车前,有一男一女,靠的很近。
男子正是何青枫,女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面貌。
不重要。
墨竹眼神一亮,连忙给车夫打了个手势。
马车缓缓停下,视线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