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如此笃定?”“做衣裳的,假扮溟部的,和在场亲眼看到的,这三拨人没有一个愿意引火上身。你且想想,若溟部得到情报,首先会从谁开始查起?他们自然会互相约束,达成缄默不言的默契。”听到答案,苏合眼睛缓缓睁大。“小姐,所以您专门从城外请来绣娘,让她们分别制出不同部位,再由咱们三人缝制出成衣,也是怕她们提前看出衣裳样式,从而脱身告发?”苏合惊叹着说完,嘴又动了动。她好奇小姐何时见过溟部,居然如此了解他们的装束。
梁栖月回到侯府时,整个府里死气沉沉,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仿佛有人掐着她们喉咙一般。
等进了院子,苏合凑上来小声道:
“小姐,看来今天她们当真气得不轻呢。”
梁栖月心系乘风的伤,便让他先回静园,有医者正等着帮他处理伤口。
嘱咐完,才笑着瞪了苏合一眼。
“看出什么来了。”
苏合迟疑半晌,还是说道:
“小姐,他们口口声声说,白少微往后只是府里的一个奴婢,但是却有自己的小院子。还有今日出了事,老夫人居然带着宋赐麟先回来,正厅大门紧闭不知在说些什么,奴婢认为,她绝对不是孤女这么简单。”
她一本正经地说完,却发现两个人都在笑她。
“小姐,紫述,你们笑什么呢?”
进入屋内,梁栖月换掉身上沾了尘土,还挂破几处的衣裳。
同时与苏合说道:
“早在那天晚上她们对乘风下手,这府里所有人,就都知道白少微与宋堂明关系不简单。也就你,今日才发现。”
苏合闻言,气鼓鼓地取了伤药来,坐在小凳子上,将她的衣袖轻轻掀开。
当看到手臂上多处擦伤,心疼得眼睛红了一圈。
“小姐,和离吧,您一直为当年的事情愧疚悔恨,不敢面对夫人,只憋在心里日日梦魇。但是夫人若是怪您,又怎会放心不下,隔三岔五往侯府送东西来?和离后,咱们带着少爷回去,您定会像以前那般开心的。”
明知苏合所言太过天真,梁栖月仍不受控制地,想起她从前还未出阁的时候。
她垂下眼帘,抬起另一只手,摸摸苏合头顶。
“你与紫述,跟我多少年了?”
闻言,紫述瞳孔一震。
而苏合则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奴婢和紫述都是五岁时跟着您的,算算日子,过完今年,便是整整十三年了。”
“你们也都是大姑娘了,”梁栖月笑着点头,“可有心仪之人?”
!
苏合看到她受伤,本就十分伤心,听到这话直接哭了出来。
与紫述一起跪在她面前。
“小姐,可是奴婢们犯了什么错,为何忽然要将奴婢嫁出去?如果小姐是怪奴婢话多,贪嘴,奴婢都能改,只求小姐不要赶奴婢们走!”
梁栖月也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两个丫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随意聊聊天罢了,我何时说要将你们嫁出去?”
“小姐可是没诓骗奴婢?”苏合继续抽噎。
“骗你作甚,赶紧起来。”
看到两个丫头态度如此决绝,梁栖月在心中缓缓叹了口气。
往后她面对的,只会比现在更加凶险。
她们前世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却为了救她而死,她不想重蹈覆辙。
苏合擦擦眼泪,接着帮她清理伤口。
“小姐,您且忍着些,伤口周围都处理好了,现在须得清干净伤处,否则溃脓就糟了。”
“嗯。”
可能正是因为身体特殊,常见的一些药物,对她来说,效果总是微乎其微。
因此,每次不慎受伤,须将伤口清理得极为细致。
见苏合冲完药水,又取了银针准备清除细石,梁栖月深吸一口气。
偏过头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额上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好了,小姐。”
苏合也没好到哪里去,汗出得比她还多。
收好伤药,苏合便与紫述一同去准备午饭的食材,过程中却是频频走神。
梁栖月一看,便猜到她在担心今天发生的事情。
“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苏合择菜的动作停顿一下,忧心道:
“小姐,咱们仿制服侍,还冒充他们的人插手此事,会不会太过冒险,毕竟溟部手段是出了名的残忍,奴婢怕……”
后半句没说完,梁栖月知道她在怕什么。
“放心,他们只要没亲眼看到,便永远不会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
“您怎如此笃定?”
“做衣裳的,假扮溟部的,和在场亲眼看到的,这三拨人没有一个愿意引火上身。你且想想,若溟部得到情报,首先会从谁开始查起?他们自然会互相约束,达成缄默不言的默契。”
听到答案,苏合眼睛缓缓睁大。
“小姐,所以您专门从城外请来绣娘,让她们分别制出不同部位,再由咱们三人缝制出成衣,也是怕她们提前看出衣裳样式,从而脱身告发?”
苏合惊叹着说完,嘴又动了动。
她好奇小姐何时见过溟部,居然如此了解他们的装束。
最终还是忍下。
小姐没有主动告知,就说明她们无须知道此事。
梁栖月听到苏合推论得分毫不差,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自然,溟部虽然多活动在京城,但难免会有人见过。对了,那些假扮他们的人呢?”
“小姐放心,那些人都是受过夫人恩惠的忠厚之人。您给他们的那些银子,足够他们和家人富足度过一生,现下已经送出城了。”
尘埃落定,这下梁栖月便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接下来,就到了让她看看,白少微对那三个人来说,到底价值多少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正厅周围的下人全被支走。
屋里,三人坐在桌前,均是一副茫然无措的神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堂明焦急问道,“母亲,您说不用我去,梁栖月无法逃出此劫。但为何宋乘风好好地回来了,反倒是少微生死不明?”
徐氏也是满脸苦色。
她连伤都没来得及处理,整个人憔悴到,看上去仿佛瘦了一圈。
“谁能知道溟部会出现在湖宁,若不是那破鞋得理不饶人,我们何须遭此耻辱。”
闻言,宋堂明愤怒攥起拳头。
“居然是溟部,肯定是受那阉人之命,到此兴风作浪。如今朝堂奸臣当道,害得咱们堂堂承恩侯府落魄至此,他真该千刀万剐。”
“住嘴!”
徐氏连忙打断宋堂明,生怕惹来灾祸。
而后压低声音斥道:
“那可是九千岁,怎敢称他为阉人?今日我还听说,前些年,溟部被皇帝授予监察百官的权力,他们现在就在湖宁,你疯了不成?”
“别到时白少微没救出来,咱们也被抓进去。我方才也说了,吉星须母子一体方可显化,缺一不可,这是大师亲口说的!”
说完,厅中又是一阵沉默。
随后宋堂明看向宋赐麟,“麟儿,派出去的人已经走了许久,会不会溟部的人不受贿赂,反而将他们得罪了?”
宋赐麟绷着脸,手心里全都是汗。
他刚才提议让人去找溟部,告诉他们侯府愿意以财换人。
其实他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因为前世梁栖月用过这个方法。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引得三人顿时激动,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看。
是他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人还活着,就说明宋赐麟说的办法可行。
三人连忙迎上去,扶住气喘吁吁的小厮,半兴奋半紧张问道:“怎么样,他们怎么说?多少银子可以放人?”
下一刻,小厮的回答像一盆凉水,把他们浇得透心凉。
“老夫人,世子,他们要、要五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