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然不相信这是真实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房以橙,他们曾经只是坐在一起发呆就足以浪费掉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房以橙胆小到根本不敢见证别人的死亡,何况是自己踏上那条不能回头的道路。“是吗,阿泽?”“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杀人呢?”为什么相信,为什么会对她动手,为什么会对她举枪。他以房南葉的血缘作为栽赃的罪名,错信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也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力。当虚构的罪行如同泡沫一般在眼前散开时,他所贴上的那些价码就再也不起作用。
程季泽呼吸一滞。
所有人都看见了以往稳重的程警督仿佛身形不稳一般,晃了一下。
看着他这副模样,其他人甚至不敢去劝阻一声,因为程季泽此刻的神情他们见了太多。
所有失去亲人爱人的家属都是这样的……
但现在这个人是程季泽啊,那个亲手逮捕了房南葉的程警督。
为什么会对房南葉的女儿死了的消息做出这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程季泽的视线之中,世界仿佛碎成了成千上万片。
如同他看书时房以橙砸开窗户的碎石,又或者是她一时生气就必须要扔掉的昂贵宝石。
他吞咽的动作开始变得艰难,氧气并不情愿进入呼吸道中再被分解。
因此,那些房以橙哭泣的画面,随着窒息感一起涌来。
他颤抖着睁眼,模糊的视线里,所有人都维持着静默。
仿佛过大的声响会惊醒一个已经长眠在梦境中的人。
“……我们马上到。”
电话被挂断,程季泽带队,一行人神情肃穆,奔赴一场只有万分之一重名的可能。
废墟的警戒被撤开,狭小的床上,已经冷彻的尸身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程季泽喉头哽咽,过了很久,不敢启张的嘴唇才重合成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被提起过的称呼。
“阿橙。”5
阿橙,我不能再帮你写作业了,一次也不行。
“求求你啦,阿泽,我不想被爹地骂嘛——”
阿橙,不喜欢这次的生日礼物的话,我明天重新送一次,好不好?
“没有啦,阿泽送的我都好喜欢哦。”
阿橙……
那些本该在他记忆中消失的一切翻滚着涌出,滚烫的温度将心脏灼伤。
但他仍然不相信这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房以橙,他们曾经只是坐在一起发呆就足以浪费掉整整一天的时间。
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房以橙胆小到根本不敢见证别人的死亡,何况是自己踏上那条不能回头的道路。
“是吗,阿泽?”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杀人呢?”
为什么相信,为什么会对她动手,为什么会对她举枪。
他以房南葉的血缘作为栽赃的罪名,错信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也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力。
当虚构的罪行如同泡沫一般在眼前散开时,他所贴上的那些价码就再也不起作用。
“为什么发现得这么晚呢,阿泽?”
虚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层层叠叠,那些被他屡次无视的求助终于打碎了屏障,赤裸地扇中了他的脸颊。
……就仿佛是床上静静躺着的房以橙,正在梦境里和他对话。
她的声音甜美,娇气到连发脾气都嫌累,所有从来不会吼人。
现在,这些柔情款款的软刃终于随着床上的尸体一起扎入了他自认刀枪不入的躯体之中。
程季泽的眼中,一抹赤色涌出。
其他人偷觑着他的神色不敢说话。
他又轻轻念出了一声阿橙,但是已经没有一个个子小小,娇蛮任性的女孩会回答他了。
“队长……”
身后的警员吞咽着口水,艰难地开口叫醒了明显状态不对的程警督:“死者好像是吃了安眠药自杀的……”
程季泽踉跄了一步,慢慢压低身体,半跪在了房以橙的床边:“好,我知道了,去做化验吧。”
只听声音,仿佛他平静得一如寻常,只是在某个平凡的案件中组织人手发号房令。
死去的人不是他的爱人,不是他的仇人,他也没有被痛苦与愧疚吞骨食肉。
其他人不懂,为什么恨房南葉入骨的程警督现在却并不开心。
只是房南葉的女儿而已。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为这个罪孽满身的女人伤心的。
对于她那个满身血腥的父亲来说,人们只恨不能亲眼见证她的惨状。
房南葉死了这么久,至今可是连一个葬礼都没有。
所以,程警督为什么会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