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们冷嘲热讽的话,裴如充耳不闻。径直朝着拿庭杖的宫人走去。太监总管在看见地上的两道血痕,故意高声命令道:“请晋王,去衣冠。”裴如下跪的动作一滞,难怪皇上罚得这么轻,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去衣冠,而罚杖刑,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屈辱。裴如握紧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但他还是缓缓抬起双手。
就在裴如被皇帝破例册封为晋王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早晚而已。
帝王权术,裴如还是懂一些的。
就像带兵打仗,各有各的门道。
皇帝身在九五之尊之位,心中多疑,他们会忌惮那些只手遮天的朝臣。
很显然,裴如就在皇帝忌惮的那群人之内。
在裴如没有举兵谋反这个想法之前,他还是会给皇帝面子的。若生在盛世,他不想当这乱臣贼子。
毕竟,没有人想要背负骂名。
裴如以白衣之身参军打仗,并不是为了成为乱臣贼子,而是让国家太平。
盯着春日温和的太阳,裴如身杆笔直地跪在石板上,膝盖上的疼痛让他脸色煞白。
台阶之上,朝臣们还在讨论该怎样处置晋王。
台阶之下,裴如还维持着一动不动的跪姿,眼中没有任何怨怼的情绪,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
太监早就已经小声通传,但是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话。
半个时辰后,跪在石板上的裴如汗如雨下,身体终于有些吃不消了。最喜白衣的裴如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黑衣。
目的是掩盖膝盖上的伤口。
入宫请罪,无论如何都要下跪,他并不想让人人都看到他的伤。
黑衣穿在身上,如果膝盖流血会不易察觉。
宫殿外的公公掐着拈花指,夹着嗓子高声喊道:“宣。晋王进殿!”
不男不女的声音经过层层回荡,终于落在裴如耳边。
一个戴着帽子的公公笑着走上前,“晋王殿tຊ下,皇上有请。”
长时间的罚跪让裴如的双腿几乎麻木,他朝着那宦官微微点头,没能立刻站起来。
如棋快步上前,意图扶着裴如站起来。
就算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跟着跪了一宿,但是区别还是很大的,毕竟裴如是跪在瓷片上的。
裴如一生要强,并不愿意把自己虚弱的一面露在外面,单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
如棋无权进宫,只能在殿外侯着。
裴如脚步蹒跚地走上台阶,在他方才跪过的地方留下两道刺目的血痕。
在听到太监的传话后,嘈杂如街坊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大殿中寂静得落针可闻,谁也没有再说话。
皇帝的嘴角带着讽刺的弧度,用手在众臣面前一划,“说!怎么不说了!众爱卿方才不还群情激奋吗?停下来作甚!”
“晋王进殿,你们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裴如走路时不像以前那样来去如风,上台阶的时候,他走得很慢。
但是跟在他斜后方的太监并没有催促。
摧战神上刑场,小太监还没有那个贼胆。
裴如误了上朝的时辰,并没有穿朝服,而是一身寒气逼人的黑袍。原本还想继续做文章的众大臣屏住呼吸。
大殿中气氛压抑,随着裴如缓缓从众臣之间走过,留下一阵浓郁的檀香。
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味,裴如在出行前用檀香熏了衣袍。
但这种拙劣的手段,只能骗骗那些文臣,朝堂上的武官仔细一闻,就能闻见空气中夹杂在檀香中的血腥味。
裴如走到最前面一排,掀衣跪下,“罪臣裴如,参见皇上。”
这一拜,他的额头接触着冰冷的地面,一直没有直起身。
赵和从椅子上站起来,“晋王终于来了,就等着你呢!”
“众爱卿,有什么话继续说啊!”皇帝厉声道。
“臣未能及时进宫面圣,耽误军机,请皇上责罚。”裴如知道皇帝肯定会借机敲打,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萧音尘心系六皇子赵询,裴如想要保她安全有些难度。
“哼!说什么未能及时,晋王年轻气盛,真是巧言令色。若朝堂之上人人都向你这般目中无人,岂不是乱了套!晋王手握兵权,谁知道你有没有其它的心思!”说话的是一个须发半白的老头,俨然是一副为民为国的姿态。
裴如没有去理会他,这种危言耸听的言论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但是他行得正立得端,从未动过不臣之心。
他作为凤国的定海神针,一旦他动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也要遭殃。
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剩下的大臣渐渐变得大胆起来。
这群人戳着裴如的脊背骂,说的话不堪入耳。
皇帝见事情发展得差不多了,上前一步,单手插着腰说:“晋王裴如受召不听,朕恕其年少轻狂,且是初犯,庭杖五十,罚俸禄一年。”
他垂着高贵的头颅:“晋王可有异议啊?”
裴如低着头,“臣,遵旨。”
若裴如无欲无求,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皇帝摆布,但是他爱上了一个错的人——萧音尘。
萧音尘野心太大,又想干涉夺嫡之争,裴如想要保全她可谓难上加难。
更何况,萧音尘还不是跟他一条心。
皇帝挥了挥手,“那就这样吧!”
庭杖五十,对习武的人来说并不是多重的惩罚。这样的结果肯定有人不满意,“皇上!晋王年少,就该更要从严处罚,让他长长记性。”
皇帝冷哼一声,这群没眼力劲儿的老东西,管的倒是挺宽,到底谁才是皇帝!
“庞大人是觉得朕罚的不妥?你想如何,打死他吗?”
龙椅旁边的太监高声呼道:“退朝!”
他们的话直接憋回嗓子眼,“臣等,恭送皇上。”
太监总管朝着裴如行礼,“晋王,请吧。”
裴如闭了闭眼眸,疲惫地站起身,跟在众大臣后面朝殿外走。
宫人手里拿着庭杖等在正殿外,各路大臣都朝着他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大部分的朝臣都没与即刻出宫。
而是在看裴如的笑话。
面对他们冷嘲热讽的话,裴如充耳不闻。径直朝着拿庭杖的宫人走去。
太监总管在看见地上的两道血痕,故意高声命令道:“请晋王,去衣冠。”
裴如下跪的动作一滞,难怪皇上罚得这么轻,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去衣冠,而罚杖刑,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屈辱。
裴如握紧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但他还是缓缓抬起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