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时老夫人一脸动容,便知对方被打动了。她继续画饼,“武学有天分的,可走武将之路;行商有天分的,便可为家族赚钱。咱们生得好时候,当今皇上允许为官的行商。只是各世家好面子,觉得行商丢了权贵的脸面,都只暗地进行,终究成不了气候。但孙女不这么想,孙女穷过,知银钱有多重要,更知谁也不会嫌银子多。所以孙女想做那独一份的皇商。”皇商!时老夫人听得两耳发麻。虽也知孙女在给她画饼,但这不耽误她畅想未来美景。
北茴年纪也不大,才十五岁。第一次杀人,整个人都在抖。
而时安夏更是吓傻了,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费力将尸体往山上拖。
就是这时候,山上下来两个人。
北茴想躲起来。可时安夏却仍旧拖尸往前走,并且越走越快。
北茴吓哭了,张口就喊了她的名字,“楚君!楚君!快停下!楚君快停下!”
就是这几句,使得那两人朝她们快速走过来。
其中之一,正是她大伯时成tຊ逸。
时老夫人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惊得头发都立起来了,背上也全是汗。
孙女却是面色平静,就连她身后站着的丫头北茴也是一样的神色淡漠。
时安夏问,“祖母可是怀疑孙女血统不正?”
时老夫人心中起了畏惧,“不,老身没有怀疑。”
时安夏凉凉一笑,“祖母怀疑也是正常的,只是后颈这处心形胎记,是太医都验证过,作不得假。再说,孙女这张脸完全就是我母亲的复刻版,祖母无需多虑。”
时老夫人知她说的是事实。
就算没胎记,那母女俩站在一处,只要人眼没瞎,都知道这是亲母女。
她其实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对你大伯应是十分感激才对。”
时安夏没有否认,“是啊,要不是大伯,孙女这会子还在浪迹天涯,受人欺辱。不过,”她顿了一下,缓缓道,“感激归感激,但孙女更在意自己今后的身份地位。若是咱们二房袭了爵位,孙女无论是议嫁还是做别的,人生境遇自是不同。您说对吗?”
“那是当然。”时老夫人赞赏地点头,“你比你母亲清醒多了。”
“我母亲不喜父亲,自然只想独自清静。”
时老夫人,“……”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时安夏又道,“所以就算咱们二房袭爵,还是要给大伯三叔四叔他们足够的宽容。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哪个世家大族会单打独斗。只有整个家族繁荣了,侯府才能欣欣向荣。”
时老夫人心头震撼,第一次感觉侯府的荣光离她如此之近。
她抬起头,睁大眼睛想把面前的孙女看个清楚。
小人儿的五官当真是与那唐氏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唐氏太过消瘦,整日沉郁,面色便带了一丝苦相。
孙女却是小脸圆圆,颜色昳丽,一颦一笑间都透着坚毅和果敢。目光幽深平静,仿佛不会因任何事起波澜。
甚至她偶尔的一笑,平白让人觉得眼前繁花似锦。
“若是让你掌家,你最想做什么?”时老夫人的心防已然松动。问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时安夏沉声答,“孙女想兴办侯府的族学堂,让全族的小辈都有学可上,然后选拔进行重点培养。孙女还会去国公府求外公和舅舅,让他们帮忙物色能担大任的先生来教学。祖母以为如何?”
时老夫人千想万想,没料到孙女竟有这般志向。
时安夏的饼没画完,“孙女还想因材施教,让族人学经商,学武艺。如果孙女所料不错,侯府已入不敷出多年,早就到了坐吃山空的境地。”
她没说的是,温姨娘掌着中馈,只管中饱私囊,根本不管侯府大家族的死活。
但时老夫人又怎会真的不知?就刚才还掰着手指头在算,账面上这点银子只够维持三个月的体面。
她苦啊!
她虽出生甘州大户嫡小姐,但自小学的也不过是女红、琴棋书画和相夫教子那一套。再出挑一点,就是把后宅管理好。
她嫁给老侯爷当继室后才发现,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
到了老侯爷这一辈,侯府毫无建树,更无功勋。没有实权不说,连家当都不够看。
这些年,时老夫人搭进去自己不少嫁妆,也动用了不少先夫人的嫁妆,才勉强维持侯府的体面。
眼看自己一天天力不从心,唐氏又是个不管事的。
想着兴儿始终是温姨娘的血脉,以后温姨娘肯定是站在兴儿这头,所以把掌家权给了温姨娘,也算全了对娘家人的一片情谊。
她琢磨着,温姨娘就算昧了些东西,也是左荷包挪右荷包,终究都会落入兴儿之手,所以才放任不管。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兴儿死了,起儿成了嫡子。
温姨娘不止不会助力起儿,还有可能使绊子。
时老夫人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是想夺权,但她希望的是二房兴盛。
只要二房兴盛,顺利袭爵,那她何苦内耗?自然是希望整个侯府都能有所发展,最好是所有族人都来帮衬他们二房。
说到底,她是自私了些,目光短浅了些,但她盼着侯府兴盛也是事实。
时安夏正是知道祖母的心思,才跟她苦口婆心讲这么多。
上一世,时老夫人成功让儿子时成轩袭了爵位,成为新一代容安伯爷。
没错,当朝侯爷没有功勋不能完全世袭爵位。
皇帝为了制衡,会让其降级,一点一点削弱老牌勋贵世家的势力,直至最后完全没落,成为历史的尘埃。
时成轩袭爵以后,没两年就惹出了乱子无法收场。
当时还是晋王侧妃的时安夏顺势进宫求得皇帝换人,直接把大伯时成逸提上来做了这容安伯。
时成逸也争气,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手段,哪怕倾尽族内最后一滴血,也要一路护着时安夏走向巅峰。
其实最后结局,也的确如老夫人所愿,整个侯府族人都来帮衬了他们二房。但她没有看到那一天。
时安夏深知,侯府之人不是没有血性,更不是没有才华,而是被时老夫人这样目光短浅的妇人折去了翅膀,限制了发展。
她瞧着时老夫人一脸动容,便知对方被打动了。
她继续画饼,“武学有天分的,可走武将之路;行商有天分的,便可为家族赚钱。咱们生得好时候,当今皇上允许为官的行商。只是各世家好面子,觉得行商丢了权贵的脸面,都只暗地进行,终究成不了气候。但孙女不这么想,孙女穷过,知银钱有多重要,更知谁也不会嫌银子多。所以孙女想做那独一份的皇商。”
皇商!时老夫人听得两耳发麻。虽也知孙女在给她画饼,但这不耽误她畅想未来美景。
尤其瞧见孙女谈吐冷静稳重,行事有条不紊。这颗充满疑虑的心,渐渐落了地。
她心潮澎湃离开了夏时院,向着身旁跟着的李嬷嬷道,“去把刑妈妈叫来,温慧仪这账是该清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