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呼吸的,就好。程枫都快被自己心底这种可怕的恐慌感折磨得崩溃,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失去什么。倘若六年前没有一声不吭离开,而是选择再努力一把跟她表白,把她从厉司羽身边夺走,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往这个方向发展?顾父顾母不会出事,楚染也不会得这该死的鼻癌?程枫看着床上安静闭眼的人儿,明明有太多想说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就那样静静看着,红着眼看着,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深情都在黑眸中,一览无遗。
这是阮楚染在失明之后,第一次发烧。
这意味着什么,身为医生的程枫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匆匆将家里的大药箱找出来,找出里面的备用药。
第一步先强行退烧,第二步再注射延缓癌症的特效药。
退烧药的药效下,阮楚染出了一身大汗,连头发丝都湿漉漉地贴在了颈脖上。
程枫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忙着用温水给她擦拭,每隔半小时又给她量体温。
阮楚染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法口服药液,程枫只能给她在家中输液。
可程枫又担心药水太凉,会让阮楚染冷热交替更加难受,索性用玻璃瓶装了温水缠住软管。
待到她烧稍微降了下来后,程枫依旧寸步不离坐在床边,时不时抬手探探她额间的温度,又不自觉伸手往鼻翼下探了探。
有呼吸的,就好。
程枫都快被自己心底这种可怕的恐慌感折磨得崩溃,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失去什么。
倘若六年前没有一声不吭离开,而是选择再努力一把跟她表白,把她从厉司羽身边夺走,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顾父顾母不会出事,楚染也不会得这该死的鼻癌?
程枫看着床上安静闭眼的人儿,明明有太多想说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就那样静静看着,红着眼看着,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深情都在黑眸中,一览无遗。
可是,阮楚染看不到。
就算她醒来了,也看不到。
……
阮楚染在昏昏沉沉中,一直在做梦。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浑身烧得像个火球一样,感觉随时都会烧成灰烬。
她也知道程枫用温水给自己擦拭身子,换了湿漉的衣裳,还在手背上扎了针。
耳边,也能听到那个男人时不时的叹息声。
但她睁不开眼,也无法张嘴说话。
因为,她的另一部分意识,在梦中。
梦里的场景很单一,很清晰,清晰到让她以为自己灵魂和躯壳分离。
“欢,我们要从十八岁爱到八十八岁,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梦中有个青涩的大男孩,对着满天流星大声呐喊,随后抱着她滚在草地上,一起嬉闹,一起情深。
阮楚染一点都不感动,一点都不想笑。
她只想离开那个梦境,离开那个男人炽热的拥抱。
但是她动不了。
后来,场景突变,大地裂开一道口子,地动山摇。
那个身穿白色运动衫的大男孩松开她的手,径直朝一侧跑去。
阮楚染张嘴想叫他名字,却猛地发现自己忘了他的名字是如何发音。
轰——
地裂,阮楚染跟着碎石跌落进了缝隙中。
她最后一次朝那个男孩的背影伸手,但那个身影已经越走越远。
嘭地落地,阮楚染感觉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刺痛感。
还未来得及起身,便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无数巨石压在了最底部,他们眼睛睁得圆圆的,就那样直直看着自己。
“爸,妈——”阮楚染撕心裂肺,努力想爬到他们身边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顾父顾母没有出声,亦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早已断了气,只是死不瞑目。
“不……不……”阮楚染嚎啕大哭,连气都喘不上来。
“楚染,楚染——”
阮楚染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大手在擦拭自己脸上的泪痕,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畔不断呼唤。
她停止抽噎,缓缓睁开眼。
一片漆黑。
她忘了,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在梦中,她才看得到。
“不哭了,我给你用药了,马上就会好……”程枫将额头抵在阮楚染额间,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