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鸣谦自然也闲不下来,工作追在后面赶,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眼看着即将要过年,董嘉禾接到了张秀兰的电话。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这家医院位于北京市郊,几层的小楼,是家社区医院,环境十分一般,来来往往的病人却不少。张秀兰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和医院到处的白色相比,她一身深色粗麻布衣,套着颜色暗沉的橘色大衣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更不提她脚边还有一个彩色的蛇皮口袋。她稍显局促地窝在金属座椅上,董嘉禾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江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笑着,坐在了江缜言旁边,递给江缜言一个眼神,转头看向章昌和,“章总,我带着咱们之前拟好的合同来了。之前我们江总和您谈好的价格和交货日期,电子版发到贵公司后一直没收到回复,所以我今天干脆带着合同来见您,等您看过没问题签了字,明天补了公章就行。”
章昌和有点没弄明白林安宁的意思,压根没看合同,“合同的事情有法务看,至于之前说得价格我已经重新与你们江总协商过了。小姑娘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喝两杯。”,转头看向服务生,示意她添杯子倒酒。
林安宁摆摆手,笑着说:“章总说笑了,我们公司员工应酬不喝酒,多谢您好意。”
章昌和一晚上被推三阻四,此时连江缜言身边小小的助理也严辞拒绝,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好生没面子。
“小江啊,你这助理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你们江总都给我这个面子,你一个小小的助理,还不识好歹,和我拿乔啊这是。”
见章昌和的目光转向自己,江缜言也没了笑容,冷下脸,“她不喝。”
林安宁回头看了他一眼,昂头挺胸地坐直了身子。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不错。
章昌和顿时有些挂不住脸,下不来台,威胁道:“小江啊,连杯酒都喝不下,我看这合作也就算了。”
江缜言站起身,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一瞬。
正当章昌和以为他要道歉的时候,他说:“那就算了吧。”,说完,他拿起身后的外套,回头看了林安宁一眼,“还不走?”
林安宁赶紧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出了包厢。
直到走出了饭店大门,站到了路口,江缜言才停下脚步。
林安宁一路小跑着追上,刚在他身后站定,就听见一声质问,“说了不许来,你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江缜言甚至没有回头看她。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那个注定谈不下来的合同?
担心他一个人孤立无援面对别人的刁难?
担心他喝得不省人事没人照料,醉倒在路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有辩解的余地,“对不起。”,紧接着她又说:“但是你别担心,我来之前查过了,他们国外总部最近已经洽谈了东南亚一处工厂收购......”
“我知道。”
江缜言回过头,脸上表情淡淡的,身上也只有熟悉的香水味,唯独耳尖刺目的红提醒林安宁,他是个喝了酒的人。
江缜言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张口,轻叹了一口气,只是说:“打个车回去吧,到家和我说一声。”
林安宁又问:“那你呢?”
城市的霓虹五光十色,夜风吹在脸上,有刺骨的寒意,林安宁脸被风吹得有些惨白,却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
江缜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Annie,我希望你明白,于公,我是你的上司;于私,我是你的哥哥,你只需要记住这些。天气很冷,赶紧回去吧。”
林安宁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波浪卷发被风吹起,“她不喜欢你,你也并不爱她。”
她,自然指的是董嘉禾,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江缜言说:“那不重要。”
林安宁抬起头,眼神执拗,“不,那很重要。缜言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把我当成妹妹一样。我不是非要你来爱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找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样我才能心甘情愿地放弃。”
江缜言没说话,正好有一出租车路过,被他挥手招停。
他上前拉开车门,眼神里是不由分说的强硬。
林安宁在他的目光下坐上车,车子启动,她打开车窗玻璃向后望,看着人影逐渐缩小,再缩小,直到再也看不清。
一转眼,回到北京已经半个多月。
董嘉禾上班的时候忙着桃墟村项目的活儿,下了班还要盯着自己的新企划案,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前几天,她又集团董事长办公室找过董明安一回,得到的答案无非还是拒绝。
他们父女之间本也就算不上多么亲近,两次拒绝下来,董嘉禾也不打算再寻求他的支持。至于于思广,她压根没想过与他说。
杨鸣谦自然也闲不下来,工作追在后面赶,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眼看着即将要过年,董嘉禾接到了张秀兰的电话。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这家医院位于北京市郊,几层的小楼,是家社区医院,环境十分一般,来来往往的病人却不少。
张秀兰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和医院到处的白色相比,她一身深色粗麻布衣,套着颜色暗沉的橘色大衣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更不提她脚边还有一个彩色的蛇皮口袋。
她稍显局促地窝在金属座椅上,董嘉禾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张姐,张姐,怎么回事?”
张秀兰听见她的声音,像是遇到了救星,一下子站起身,心慌意乱,“嘉禾啊,你来了。还不是那保健品惹得祸。上次你们回去后,不是托人寄来了检验报告吗,说那药不过随便掺了点营养物,根本没啥保健作用,妈气不过,非要打电话过去找人退货,退钱。”
张秀兰预期有些急促,嗓门一如既往地大,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旁观,“结果谁知道,那对面不仅不退钱,甚至还骂我们是穷鬼,早死,啪就挂了电话,妈被气得一下子厥了过去。”,说到这里,张秀啦开始抹眼泪,“好不容易把妈送到镇子上的医院,结果那边医生说妈有脑梗前兆,镇里医院治不了,让我们转到大医院来。”
董嘉禾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张姐,你别急,脑梗这个病不要命的,况且医生不也说了吗,是前兆。你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冯老太呢?”
张秀兰坚强惯了,吸着鼻子说:“还在急救室里呢,医生不让进去打扰,让在外面等着。”
“夏夏呢,安顿好了吗?”
张秀兰答道:“夏夏我送到刘主任那儿住一阵,我这段时tຊ间就在北京陪妈先把病看好。”
董嘉禾点点头,“行,这家医院看着医疗条件一般,我想办法给你们转到大点的医院。”
张秀兰赶紧摇头,“嘉禾,别别转院,就这儿挺好,收费实惠,那大医院我们排不上位置不说,那价钱也高。”
董嘉禾又道:“冯老太有农合,应该能报销一部分,剩下的也不算太多。你要是钱不够,我借些给你应急,总要先把病看好。”
董嘉禾没提给钱这一茬,如果她说了,张秀兰恐怕以后也不敢找她帮忙了。
果然,张秀兰开口道:“哪能再要你的钱,还是你走的时候托人给了五万块钱,我们才有钱转院过来,这钱本来就是我们多拿了,该还给你的。”
董嘉禾拉着她的手,“那是我们的伙食,住宿费,是你们该拿的。”
“哪要的了这么多,我们那小院子,你们不嫌弃就行,又不是什么大酒店。”
董嘉禾坐着开解张秀兰的功夫,杨鸣谦也赶到了,这还是这周两人第一次见面,顾不上寒暄,董嘉禾就把情况简单和他说了一声。
“这样,张姐,你先把冯老太的身份证给我,我去办住院手续。”
张秀兰手上捏着几张票据,“不了,不了,我去,我自己去。”
杨鸣谦道:“张姐,你不熟悉医院的办事流程,你去耽搁时间。而且一会儿万一医生找家属,你不在不好。”
闻言,张秀兰有些动摇,“那行,那麻烦你了,到时候我把钱转给你。”
杨鸣谦看了董嘉禾一眼,拿着证件和票据,下楼去办手续去了。
张秀兰则又坐下,“幸好,幸好你们在,还有人能帮上个忙。”,张秀兰的身子不过短短一月余,看着又佝偻了些。
快要过年了,医院外面张灯结彩,树上挂上了彩灯,街边的店铺也都贴上对联,红彤彤的灯笼将小巷子照得通明。
医院里却没有半分喜色,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或悲戚,或麻木,或冷淡,这里是人间与地狱的交界。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秀兰显得愈发急促不安,董嘉禾无奈,只能轻抚她的脊背,期望能够给她一些安慰。
急诊室里的护士从门里出来,大喊着,“廖红珠,廖红珠的家属在那儿?”
没人应答。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护士又出来喊道:“廖红珠,今早上从北省转院过来的廖红珠的家属在哪儿?”
张秀兰身子稍微顿了一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这儿,这儿。”,差点没反应过来。
至于董嘉禾,她从来不知道冯老太的名字。
两个人跟着护士进去,冯老太躺在一张病床上,挂着点滴,人看上去清醒着,只是四肢都显得有些笨重,没有移动。
护士说话速度很快,“家属来这签个字,然后去缴费,做检查,病人得安排住院,但这几天没有床位,先在急诊室呆两天,家属商量好谁来陪护了吗?”
张秀兰赶紧去签字,手上拿着单据,“护士,那个我妈这情况严重吗?得住多久的院啊。”
“这个你得问医生,我也不清楚。”
话音落,护士调整了一下挂水的速度,转头叫医生过来。
那医生看上去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上来便对着张秀兰问,“你是病人的女儿?”
张秀兰赶紧回答道:“我是她儿媳妇。”
医生听罢,皱了皱眉头,看向和这两位穿着完全两个风格的董嘉禾,“那你是?”
“我是她们的朋友。”
医生闻言,眉头皱起来,“赶紧叫患者的子女来,这后面手续还不少,你们是打算自己看护还是请护工。”
张秀兰吓了一跳,赶忙追问道:“那大夫,我妈得住多久?”
医生说:“看情况,我看你们户籍地不在北京,先住一周观察一下,免得你们来回跑。另外,脑梗这个情况治不好,后面拍片子看看脑内血管堵塞情况,后续在决定是吃药还是手术治疗。目前看起来,问题不算大。”
“诶诶,那行,谢谢医生,我们自己看护,自己看护。”
“那先把住院费用预存了,先存五千,转院救护车的费用另外结。”
医生说完话就走,那边又有人在喊他。